水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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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又走在充满秋意的路上。昨夜的秋雨点点滴滴打湿了台阶、房檐。路旁的银杏树，一排排金黄，沙沙作响。淡淡的黄叶稀稀疏疏，在秋风中似在窃窃私语。有人拿着长竹竿，在打着一个个银杏果。旁边的孩子提着一个小兜，在树下弯腰捡着银杏果。

秋风乍起，我紧了紧大衣，风中的凉意开始令人瑟瑟。大街上的车和人越来越多，每个行人步履匆匆。当我走过马路，人行道上的人已经开始拥挤起来了。有老人拉着小孩的，有年轻的夫妇拉着小孩的，也有自己背一个小书包走在人行道上的小学生……马路上的车一辆跟着一辆，如蚯蚓般向前蠕动。交警在路中央指挥着来往的车辆，隐没在车流中。这是我每天上班必经的一条道，转眼间，光阴躲进了夕阳里，路还是那条路，人却是来来往往，换了一拨又一拨。

记得小时候，上学要路过一条城中河，流水潺潺，清澈见底，可爱的鱼虾常常拖住了孩子们上学的脚步。路过小河的孩子们，总是三三两两挽起裤腿，走进河水中一阵摸索，直到太阳偏了头，终于想起得去上学。可是为时晚矣。如此，第二天老师告知父母，一多半同学都挨一顿胖揍。都是小河惹的祸啊！好了伤疤忘了痛，打归打，第三天还犯同样的错。

我和弟弟背着绿色的军用小书包，经过小河，常常是不敢驻足，害怕停下就汇入小河的欢腾不能自拔。于是每次都是匆匆侧目而过，马不停蹄赶往学校。因为父亲的信任太重，出门第一句话就是：“上学路上别玩耍啊，可别迟到哦！”我和弟弟总是快乐地答应着跑开。每每想起父亲的叮咛就不敢流连……如今，耳畔的欢笑声早已被风吹远，父亲的叮咛已经留在了昨天，只有匆匆的心事默默无言。

小学三年级，上学路上的小河不见了，原来路上打起了水泥道，潺潺的小河藏在了水泥板下，得名“水石桥”，走在路上，偶有听到小河微微的心跳，不由驻足。上学的路上只有孩子们你追我赶的欢声笑语，因为没有了小河的牵绊，上学迟到的孩子少了。

再后来，学校搬了家，水石桥成了一个农贸市场。从家到新学校仍要穿过农贸市场。市场里，竹箕里摆着各种蔬菜，小白菜整整齐齐地捆在一起；茄子像一堆叠罗汉；西红柿露出红红的笑脸，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每天经过那里，总要历数着新鲜的蔬菜，四处寻着陌生蔬果的身影，问问摊主，知道是啥。到了学校，就可以和伙伴们分享新鲜见闻，交流自己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有了新发现的孩子总会赢得崇拜。

工作以后，市场里砌起了简易的摊位，蔬果们从竹箕跳上了台面，一些生活用品也挤进了市场。有一次去买菜，看到一个摆满作业本、纸笔的摊位，十分亮眼，就径直走近摊位。两个小学生站在摊位前和卖家讲价。原来是两人想买两个笔记本，但身上的钱还差五角，卖家说最低价了，五角是如何不能再让了。看着两个女孩对笔记本爱不释手，又满心遗憾想放回去的样子，我赶紧从兜里掏出五角递给卖家，说道：“把本子给她们吧。”卖家赶紧接过钱说道：“好好好，已经是最低价了，总不能亏了。”两个女孩愣了一下，欢喜地看着我，连连说：“谢谢姐姐，谢谢姐姐！”我说：“不用谢，赶快上学去吧。”她们拿着喜欢的本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看着她们的背影我笑了，想拥有一个漂亮本子的童年是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的水石桥已经是一座很大的农贸市场了，各种蔬菜、日常用品、小吃应有尽有。市场已经在室内，分为三层，还装上了电梯。各个摊位摆满了各式各样商品，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蔬菜和水果，让人禁不住想尝一尝。每天在市场里转悠，看人们匆匆的脚步，就会想起地下还有一股跳动的脉搏，不知还有谁会记得。

路面换了一次又一次，市场的繁荣越来越成为人们密不可分的生活状态。走进那里，早已看不出昔日的踪影。有谁知道水石桥曾经的模样？有谁知道这个农贸市场的下面竟是一条河？或者还有谁记得它？我常常想，这条淌了数十年的小河，承载着着世事的变迁，是不是仍唱着轻快的歌曲奔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