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说营生二］隔行如隔山，法律表示不理解
［渡说营生］第二期
文 I末渡
第一期：老板，你那么爱上锁，又锁住了啥
上个月以来，来公司洽谈投资合作的老板是一拨接着一拨，老总忙得不可开交，却一个项目也不见意向成功。
公司是个小型的化工私企，老总却无一点化工知识基础，对化学品市场也是一窍不通。当初他投资建厂，完全是看中医药化工产业的暴利趋势，他认为做医药化工品跟做高价的“毒品”没什么两样，而且还是合法经营的，太好赚钱，前景无量。
“这是公司成立五年就亏了五年的直接原因，”老总如此自以为是地解释他巨额亏损的缘由：“隔行如隔山啊，我当初涉足的是一个完全不熟的行业。”
我对此表示理解，但不认同他的观点。
隔行如隔山是没错，但不等于隔行就不能跨行。
多少拥有多条“斜杠”人生的成功人士，他们并不多是出身多种专业领域的。
就像我身处化工行业打工几十年，见过许多发了化工财的老板，他们并不多是专业出身，有的还是完全被“忽悠”进去这个行业，甚至毫无办厂、办实业的经验。
但这些发了化工财的、极度不专业的老板均有一个共同点 ，就是不会不懂装懂，而且从不自以为是。他们在陷入亏损泥潭后会痛定思痛，肯放下老板架子虚心向专业人士求教，重点学习经营管理经验，肯花大价钱请来专业的技术分析和生产管理人员帮他们打理。
他们最大的优点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们相信自己的判断力，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高价请来的人会给自己创造出比高薪更高的效益。
他们会把前面亏损的财产当成对自己的巨额培训，坚信“从哪里跌到就从哪里爬起”的不变真理，比先前更加注重于投入的机会，也更慎重于这种投入。一旦决定投入，绝不思前想后，犹豫徘徊 ，甚至反悔。
任何行业都有着“风水轮流转”的潜规则，对于化工，尤其如此。
资深的化工人都有这样的切身体会，从沉寂到复苏，从巅峰到低谷，三年一个轮回，产品大赚大亏的机会从来没有少过谁偏颇过哪个企业。就算是在如今的安全与环保形势如此严峻之下，也没有化工人怀疑过“轮回”效应出现的肯定。
这可不是迷信。不然，来公司洽谈生意合作双赢的老板就不会这么多了。
“17年是化工产业的一个转折期，接下来的两年内，是你公司翻身的绝佳机会，错过了，就再也难说。”许多想与我们公司合作的化工老板都这么说，老总自己其实也这么想，但他就是下不下决心再投入。
见过那么多的意向合作人后，老总依旧抱着谨慎小心的心思说：“等找到一个没什么风险的产品才能投入。”
这世界有无任何风险的生意吗？
一般来讲，越是高利润的生意，风险系数就越大。
这是我作为一个完全不懂生意的人对于经商的看法。而作为一个老化工，我对化工产品的了解也是如此：风险系数越高的产品利润就越高。这是铁定的事实。
高科技在研发成功之前，能不高额投入？
肯定是要投入的，而且还要承担若干年甚至几十年后也有可能一无所成的风险。
对于这么多来公司投资合作的老板，我们跟老总也坐下来探讨过原因，目的无非有两个：
一是产品三废多，在其它地方无法生存。这些全国各地到处找“环保漏洞”的化工老板，看中我们公司地处穷乡僻壤，当地环境管控至少还得两年之后才能跟上大地方的节奏，才迫不及待地要跟我们合作。
二是产品还在研发试产阶段，对方自己也无法确定该产品的生产规模和日后多变的市场形势。他们看中的是我们公司没什么自主产品，认为我们急需引进，增加企业账户产值走账，增加人气。
鉴于这两点，我完全理解老总举棋不定而始终做不出决定的心情。
但凡事讲究个度，拖延也是需要限度的。并非所有的产品都是奔着无处可去才来我们公司谈合作的，也不是所有的产品都不是好产品。
正如好项目好生意不是人人都能看得透一样，好的的合作共赢机会也不是天天能有，免费的午餐从来都是少之又少。
不怕隔行如隔山，就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老总早些年赚钱心急，懵懂投入大笔资金到一个自己完全不懂的行业里去，亏损在所难免。与老板同时期转行，投入这个完全陌生的行业的老板也不少。国家这些年紧抓安全和环保，所关掉的上百上千家化工企业，大多是这样的小私企。
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我们的公司还未被关闭，明显是当地“招商引资”部门特意留给我们老总的赚钱机会。连工业园管委会的“老大”都说：“你们要加紧引进产品，扩大基础建设，加大产值，才能长久在此立足呐。”
他虽然没有直接说明扶持的力度，但在工业园里内有企业的老板们都听得出话外音：只要有产值，园区对我们的三废处理能力的监管力度还是比较松懈的。
但老总始终狠不下心来与别人合作，引进产品来增加产值，他固执地要等着再看看，要挑选到一个没有投资风险的项目才敢投入。
当我们一次次问他为什么会错过那么多的合作机会时，他总是对我们如此解释说：“这些年我也总算学到了些做化工的门道，一定要看准后才投入。千万不能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可我们绝大多数的员工都看出老总是在怕，怕重蹈覆辙，怕被人忽悠。他这些年除了胆魄越学越小，化工知识和行规其实一点也没学会，这在几次客户来访的洽谈会中可以确定。
因为他总是要让对方出资负责设备、负责技术指导、负责安全生产、负责原材料供应、负责水电气能耗、负责人工工资成本、负责三废处理费用……
简单说，他除了出让一栋经历多年风雨濒临破败倒塌的空车间外，是什么投入都不出，还得跟对方五五分成税后利润。这样的生意谁敢合作？
更关键的是，老总此时却依仗自己“不懂”化工就可以装出卖乖的架势，认为只要自己不管，就有收入，才是最好的合作，不仅没有投资风险，也不会有任何管理风险。
我对老板们如何进行“投资合作”的程序也是外行，我并不清楚项目双方应该要求或礼让出怎样的条件才能争取合作成功，实现双赢。我只是凭自己的一点生活小常识，定论出我们的老总是在转行做着一门包赚不赔的出租厂房的生意。这对即便亏损也需要绝对安全的化工企业的法人代表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不仅薄利 ，还需承担更大的风险。
如果人家租你的厂房去做冰毒，如果人家的产品在你的地盘上出了安全事故，你跟法律解释说你并不懂化工，那是别人的产品，我只是租了地租了房，法律会怎样表示？
法律表示不理解
不怕隔行如隔山，最怕隔行装内行。
前车之鉴 ，有的人选择“吃一堑长一智”，在陌生中熟悉到吃透整个行业规则，依旧做到在此亏损在此赚回。有的人也选择“吃一堑长一智”，但却是投机取巧，甚至是不择手段，结局自有两种，一是大翻身，二是越陷越深再无翻身之日。
前车之鉴，有的人会毅然转身，不懂行就改行，重头来过。有的人则不敢转头，继续不懂装懂地硬抗着始终不懂，最终的结局当然只会是一个，那就是惹祸上身，直到败完公司。
月末以来，来公司洽谈合作意向的老板越来越少了，上个月来过的客户也陆陆续续地没了动静，我们的老总依旧足不出户地坐在办公室里“守株待兔”，看着手机等人给他送货上门，给公司引进一个“毫无投资风险”且什么都不用去管的产品来。
我们都觉得希望渺茫，却又无计可施。跟一个不懂行的老板讲行规，就像“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比对牛弹琴还费力。更糟糕的是，他认为自己从最初的完全陌生到目前的看出点门道，就已经很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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