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古子家的狗吠声

      上个周末，爸妈要回老家种油茶树，便叫我开着皮卡载肥料和油茶树苗回老家。我们从现住地到老家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把肥料和树苗载过去后，就顺便陪他们栽了一天的树苗。

      去之前，天气预报里显示连续几天都有降雨，爸妈也是瞅准了这个机会，以为这样树苗栽下去后，就不用浇水，成活率也更高，可结果从早到晚都是个大晴天。不能不说，天气预报，只是预报，不可过于相信的。为了保证成活率，我们不得不从远处挑水去浇灌刚种下的树苗，最后累得筋疲力尽。

    我的老家在大山里，以前交通不便，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才修通了到村里的公路。现在从我们老家到种树苗的那个地方，有三公里左右的车程，虽然水泥路早已村村通，甚至户户通，但这次种油茶树，还是要步行一段路，并且从一个住户的家门口经过。

    这户人家姓曾，男主人名叫曾兰，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兰古子。兰古子个子不高，微胖，大嘴巴，喜欢留一点胡子，走路很稳重，不大爱说话，看上去很严肃的样子。

    二十五年前，兰古子给我家修过碾米用的柴油机，当时十里八村的，少有人会这种手艺，他的父亲会杀猪，还会打造各种农具，所以他家算是我们山村中非常殷实的人家。

    以前，农村人喜欢养狗，几乎每家每户都要至少养一条，兰古子家常常养两条。小时候上学，我们一群小伙伴要从他家附近经过，每次路过时，那两条狗总是要隔着大老远不断狂吠，有时候甚至会气势汹汹地追上来，经常吓得我们捡起石头扔过去反击。我们常常是边反击，边逃跑，待我们跑到半山腰后，那两条狗也觉得离主人家有点远了，这才耷拉着尾巴大摇大摆地走回去。

    这回栽树，我和爸妈来回都经过兰古子家门前的小路，我照例听到了由远而近的一阵阵狗吠，心里掠过小阵惊恐，旋即听到的一串特别耳熟狗吠，声音很沉。当时心想，兰古子家的狗叫声真是二三十年不变呀！

      正想着的间隙，三条狗已从兰古子的屋侧嚷嚷着窜了出来，三条够先是亦步亦趋，见我们有些陌生，便有了点嚣张。其中一条白色的，冲在最前面，气势汹汹的，与它并排的是一条黄狗，它倒是一边吠，一边友善地瑶着尾巴，跟在最后的是一条黑狗，学着前面的两条狗抬头叫嚷着，它看上去却并无恶意，只是黑狗从毛色上看，有了点老态。

    后经赶来跟我们打招呼的兰古子说，黑狗给他看家三十年了，原本早都要卖掉的，是他父亲不肯卖，才留了下来。他还说，去年他父亲前临终前，特意嘱咐，老黑狗不能卖，卖了会不吉利，他也就遵从了父亲的遗志。听到主人在跟我们聊天，那三条够就停下了脚步和吠声。     

    兰古子所在的村民小组，就剩他夫妻俩常住，他们夫妻都快七十岁了。他的父亲活到了九十多岁，熟悉兰古子的人以为他为父亲养老送终后，就会到县城过活，现在看来却不然。

    兰古子在老家的生活过得还挺滋润的。他在小河边养了两千多只鸭子，数十只鸡，十来只鹅，在山崖上养了几十箱蜜蜂，门前的一口鱼塘里养了数百条鱼。房子的后侧边是一大片竹林，不远处还有一大片油茶林，山坳里还种了许多的香菇，木耳。

    这些东西收成后，可以自己享用，还都是城里人的抢手货，常常供不应求。所以他们夫妻一年的收入不比年轻人差。怪不得我这么多年没见他，还觉得他比好多年前更年轻了呢！

      我算知道了，他家原来只养两条狗，现在却养了三条，而且那狗护家的声势比当年还更大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