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像花一样开着

看花复看花，渡水复渡水。

春天里，没有比看花更能让心安静下来的事了，也没有比看花更美好幸福的事了。

把花看开，又把花看落，才算是没有辜负春光。

春分过，春已半，春光短，把花都看过，这样春天过去的时候才会觉得容易告别些。

每个周末，都不会错过看花的时间。

已经看了很多花了，已经写了很多花了，或许

你都不想再看了，我却依然还想写。

今天，又去看花，回老家去看牡丹开了没有。

1

路上经过M先生朋友家的鱼塘，他说这里风景很好，进去看看。

以前夏天的时候也来过这里钓鱼，没想到春天有这么多花开着，紫玉兰、桃花、梨花争妍斗艳。

鱼塘边的一株梨花，高处的已开谢了，低处的开得正好。梨花一般开在山坡上，这株开在水边的梨花，因了水气氤氲，更加润泽柔美而芳香浓郁。

拍梨花的时候，想起汪曾祺先生说：“都说梨花像雪，其实苹果花才像。雪是厚重的，不是透明的。梨花像什么呢？——梨花的花瓣是月亮做的。”

说梨花像雪，像的是颜色吧；汪老说的梨花的花瓣是月亮做的，应该是指梨花的轻盈通透皎洁，这个比喻真是别具一格。

上周与朋友相约去后海看梨花，后来因朋友忙着修改论文而取消。那些老树梨花，有种孤清的美，曾经去看过几次。看来今年，又要错过后海梨花的集体绽放了。遇见鱼塘边的这株梨花，算是种补偿吧。

M先生说因修千顷池，鱼塘边的房子要被拆除了，鱼塘也要被淹没了。现在是这株梨花在水边的最后一个春天了，待来年，这里都是茫无涯际的湖水，还有谁知道这里曾绽放过一株梨花？但现在，它完全不知未来命运会如何，只安静地在春天开它的花。

2

老家围墙外，已见繁花满枝伸出来。正开的，是车厘子花。

小樱桃已如黄豆大，车厘子才开花。车厘子花洁白如雪，单瓣，不似小樱桃花开得花团锦簇。

车厘子花开得很多，但结的果少，桃心似的红果子只稀稀落落藏一些在绿叶间，不像小樱桃，如玛瑙似的缀满枝头。

有些花开花为结果，有些花开花只为开花，其实都没什么，它们都以不同的方式完成了自己。

M先生剪了一些车厘子的花枝，我看着很可惜，让他别剪，他说是疏花，花太多了，要剪掉一些，结的车厘子才大而甜。妈妈还让他锯了两株在开花的小核桃树。因为核桃树不怎么结果，即便结了也是油核桃，没什么用还占着地点，影响了车厘子生长。正在锯核桃树的M先生，我问他是不是光头强。

3

老屋前的天井里，左右两边的花台中那两株牡丹已开了。粉色的花朵开在绿叶间，芳香四溢。看过很多姹紫嫣红的牡丹花，独爱院子里的这一种，淡雅、芳香、美味。

只是今年的花开得不多，只十多朵，剩下不多的骨朵。不似去年，开了很多，摘了一大袋子回去，我还拿去分给几位同事，她们说牡丹花治头晕。头晕

看花又一年。去年是春分这天回乡看牡丹的，今年在春分的第二天，有文字记录真好，让我可以回溯，虽光阴逝去依然可以寻到过去的痕迹。

天井里这两株比我年龄大的牡丹，虽多年无人照管，只与老屋为伴，与清风明月为伴，与院中的其他植物为伴，但年年春天如期绽放，以飨主人。

我深爱两株牡丹，每年春天都和母亲一起回来，每年春天都作一点记录，算是我与它们之间一种特殊的仪式感。

在春天，季节如此之美，花朵如此之美，我都不想写其他文字，只愿与花为伴。

想起汪士慎先生，晚年失明，戏刻“尚留一目着花梢”、“晚春老人”、“一生心事为花忙”闲章以表情志，真是爱花人。

还有老舍，每到家门菊花开，总要约朋友来赏花喝酒。爱莲花，单“亭亭玉立”一词就在诗中用过七十多次。

汪曾祺先生也是爱花人，他的《草木春秋》中，不厌其烦写各种花。童年时园子里的第一朵花开，是他先发现的，绣球花也是他一点一点看开的。

有人说“开心”就是“心像花一样开着”，这个解释真好，尤其在这样的春天，看到花，心就真的像花一样开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