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佳（二）

爷爷和母亲如果互不搭理还好，家里也风平浪静，一旦打破了这种状态，那状况就比电闪雷鸣还要可怕，风雨交加是不绝于耳的。他们吵架的时候，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幸免于难。通常情况下，母亲会从爷爷迁怒到其他人，无论如何，她当时都能很快地找到爷爷与其他人的联系，以及得罪她的地方。每当那个时候，嘉嘉和弟弟们能离开多远就多远，还要掐着时间再选择回不回家，因为回去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先掂量掂量总是没错的。

孔嘉一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从老家搬到了现在住的地方。虽然都是在乡下，但是这里更适合农业发展。这里地形平坦，山不高，但是植被也很茂盛；田土不多，但是够一家的生活；这里的很多东西都需要慢慢积累，但是父亲母亲都是为人和善、勤勤恳恳、谦虚努力的人，所以很快就和村里的其他人打成一片。

你们可能觉得母亲应该不是这样的吧。其实她就是如此。即使和爷爷不合，时常争吵，但是她是个心善的人，对人也友好。于是，她在村里的人际交往还是挺不错的。

孔嘉的老家距离现在住的地方有七八十公里，那里基本上都是孔姓人家，只有三四户九十年代才搬到那里的。孔嘉的老屋是一栋有两百多年的木房子，外表和旁边的小砖房相比，显得破败不堪。里面黑漆漆的，每个房间的光线都很昏暗，打开每一扇门都有一种迷之响声……后来孔嘉想起来，那里太适合拍鬼片了。后来很多次回老家，孔嘉必须要有父母陪着，要不然她是绝对不会进去的。

小时候在黑黑的老屋里，堂屋的旁边是爷爷的房间，以前住过太爷爷，曾曾祖父。太爷爷是光绪年间的秀才，因为家庭的经济原因，后来没有进京继续学习，只能留在村里当乡村教师。但是他心里很不服气，常常觉得人生造化弄人，没事就喜欢坐在老屋的庭院里自言自语，吟诗作对，与前来拜访的人相谈甚欢。于是那间房到处都贴着太爷爷写的毛笔字，还有很多古书，看起来古色古香的，充满了书香味。

不过小时候的孔嘉哪里懂得那么多呢？她没事不添乱就好了。因为墙上到处都留下了她的痕迹：很多贴着的东西都被她悄悄地撕下了一大块。小时候和爷爷住在这里，半夜叫她起床，还被爷爷拍过几次屁股。想到这里，孔嘉就突然觉得屁股有点疼，因为那时候爷爷可一点也不温柔，弟弟还被他打哭过呢。

因为老家是住在山腰上，发展受限，后来在搬迁政策的指导下，父亲带着孔嘉一家搬到了同进小镇。当然，她家还是住在乡下，只是换了一个镇的管理。

爷爷的户口没有和孔嘉们在一起，他的户口是跟着小叔的。于是我们搬家的时候，爷爷没有跟着过来，他自己也不想挪地方。他说，人老了希望落叶能归根，祖祖辈辈都在培西村生活，这突然要离开，又来不及告别，所以就没有一起走。

在孔嘉他们搬出来一年之后，爷爷还是自己也过来了。因为小叔常年在外，也不管他，他一个人生活，又没钱用，也孤独。于是，他终于要来了。父亲倒是没啥意见的，可母亲却生气了。

母亲说：“在那边的时候，什么都是他的，在这里什么都是我的。他再敢说什么，我一定不会容忍了。”孔嘉心里想，这话还是别让爷爷听到，要不然就要出大事了。当然，这一点还是她想多了，该来的还是要来。

果然，爷爷搬过来没多久，家里又是一场大战。虽然爷爷刚来的时候，母亲看起来也还是心情挺好，还主动帮爷爷洗棉衣。但是没想到居然变得那么快，他俩是注定不可能心平气和地相处的。即使好了一段时间，之后又会是一场硝烟。

“同在屋檐下，谁也不低头。”这样的局面可真是尴尬，一个也不肯给另一个台阶下。虽然在一家生活，但是基本上没有交集。母亲每天就忙着田里的事，回家也不会和爷爷说话，吃饭的时候就保持沉默。爷爷呢，也特别神奇。只要是母亲做的菜，他都不会吃。有些时候，即使是孔嘉做的菜，他也不吃。他喜欢吃辣椒，于是就常常自己烧几个，切小，再混一点葱，冲点热水，加点盐和酱油，就这样吃了。一直到现在，孔嘉都无法理解爷爷为何喜欢这种方式。

孔家佳（二）
孔家佳（二） 孔家佳（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