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那个他吗？

他静静地坐在那条河流的岸边，盯着水面，不发一言。

那条河有些奇异，水面是从他脚下开始的，虽然从他脚下往上的部分有河道，但没有水。不，也算有水，因为那河道的淤泥还浸着湿润，显然水是最近才没的。

河的四周也有些奇异，应该说是他在的地方有些奇异。为什么呢？因为除了他坐着的地方和从他沿着河流往上的地方，河的对岸和从他往下的地方都生机勃勃：百花争艳，吐露芬芳；百鸟鸣唱，追逐嬉戏。

陪伴他的，却是灰色的衰败，他走过和坐下的地方，呈现的是花朵的残枝和鸟儿的尸体……

这时，水面无风起浪。浪花不高，却散乱，折射出银白色的光，光影转换间，在他的身后投影出一幅幅画面：他对着花吟诵，对着水面浅唱，和百鸟辩论，和蝴蝶捉迷藏；他煮茶招待风儿，邀请雨雪做客；他让云儿捎话，对青山表白，百花在他四周娇艳欲滴，百鸟绕着他翩翩起舞。

从前的他就像这河流和四周的水滴、花朵、鸟儿、风、雨、雪，他热烈的拥抱着，深情的吟诵着，就连黑夜，都是那么温柔，与他轻柔交流；现在的他，在灰色中，静静一言不发。

盯着水面久了，有晶莹的泪滴在他眼中汇聚，他没有擦拭，任由它划过他灰白的脸颊，滴落地面，升腾起灰色的尘雾。说不清灰色什么时候汇聚在他的心底，然后溢满，流向了身体四肢。可能从他不再爱说话开始的吧，可能从他再没有诵唱出光明的曲谣吧——虽然曲谣会悲伤，但却有着热烈的光明。

不知道多久，他站起来了，望着对面水蓝色的百合，纯白的水仙，娇艳的玫瑰，望着葱郁的青竹，望着青翠山顶上凌云的劲松，缓步却执着地踏进河流。

灰色在水面升腾，湿润的淤泥却溢出滴滴晶莹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