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深处的光
置身于家与外面世界的边界,一边是忙忙碌碌的妈妈在做家务,姐姐抱着一个婴儿,是我的,另一边,穿墙而跃,就是一面广袤天地,大到无边无际,整个世界,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此时是一片汪洋大海,彼时又是潮退后裸露的底面。
水底世界是我的游乐场,只是这一次只感觉束手束脚的困顿,为何这里变得如此黏稠,根本不能像往常那样自由自在,我飞起又跃入,几次三番,都只能潜入水底默默地停止静候,仿佛是在那里浑身包裹巨大的面膜,乖乖的吸取水中精华,安静的补充能量而已。毫无洒脱可言。
这不是如鱼得水,这是如鲠在喉,是置身一碗藕粉一般,混沌的悬浮。
悻悻然回家,也就是一转身的功夫,就像贪玩的小妖怪玩累了才回家,姐姐抱着的我的小孩儿,究竟是我的第几个孩子呢,我凑上前要去抱抱,才发现小宝宝根本就是个会说话的巨婴,毫不客气的拒绝着我,嘴里不住嘟囔着“我才不要你抱”。
费解,甚至令人愤怒,为什么我的小孩儿都不喜欢我,来不及多想,转头重新要回我的“后花园”,那里的水已经消失,露出满是青苔的底面,走在上面黏糊糊的,要小心翼翼,地面上有很多精美的图书画册,精装本,美妙绝伦,很大的开本,精致的花边,真想一个个把它们捡拾回家……
突然之间,目光从巨型绘本的封面,切换到幽蓝色的整片天空,一辆意味深长、莫名其妙的自行车,出现在画面的右下角,不合时宜的角色,不明所以的下文,而我,就像三心二意钓鱼的小猫,从海底青苔上的各种绘本,转移到这玄幻与写实交汇的海天一色,欢天喜地的拿起手机拍照,蹲下身子,仰望天空的视角,摆放画面,安放风景……
这是我醒来前的最后一个梦。
为什么在梦里很喜欢拍照,为什么现实中对色彩并不敏感,甚至热衷黑白系的我,会有那么色彩斑斓的梦境。
睁大双眼拼命欣赏神奇反常的美景,兴致盎然举着相机捕捉美妙绝伦的瞬间,这成了我在梦里最常做的事。
梦里常常只有我自己,还有或多或少、面目清晰的陌生人,和他们之间发生一些合乎常理的事。现实中的人几乎很难走进梦里。好像我的不堪重负都是假象,而内心深处原来是无忧无虑、清澈见底。
偶尔,也会梦见生活里重要的人,犹如梦之巨轮在虚幻之海,撞见了现实的一角冰山。醒来那一瞬间,船就顷刻翻了。梦境就像还未显影冲印的底片,在暗房里遇到了光,嗉的一下全然不见了。赶紧闭上眼睛,使劲的回忆,修复即将破碎的梦境,一点一点的倒叙、织补。
每当这时,我就会意外的,想起很多其他不同时候做过的梦中场景,不知有多么久远了,异国他乡的教堂外,园林密布行人如织,高山顶上粉红的巨石,炙烤的白色日光,浮在遥远天边的湖面和圆形的巨大鹅卵石,踩在上面轻盈的走过,攀爬更高的殿堂,遇见绝美的瀑布和溪流,那里的阳光格外的明媚甚至有些刺眼,原来天堂是接近太阳的地方;还有我在漫长的公路上行走,身旁是旧时的工厂,天空有橙色的雾霾,时间应是夕阳西下,那天我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乘坐奇怪的圆形飞行器去往远古时代,看到巨石下穿着和服、脑袋扁圆、看不见双脚,像扫地机一样平稳快速移动的古人;俯瞰广袤的非洲大陆,炎热的空气,动物们在自由奔跑……
为何修复梦境,搜索记忆,还会重回旧梦,而绝不会把现实与梦混淆,仿佛梦里的世界也真实存在,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只是在另一个维度空间。只要将脑电波调至那个频段,就会接到那里的信号。
空洞乏味的生活中,层出不穷的涌现着残缺的自我。
是这样彩色的、安静的、唯美的梦,真的是我的梦,那些不受控制的潜意识,让我相信美好的种子一定在我的内心深处潜藏,每当我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之时,每当想起我的梦,仿佛看到灵魂深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