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舞
01
九月的校园，仍抵不住“秋老虎”的威力，骄阳似火。
疲惫的她拖着只笨重的皮箱在这个陌生的校园里转悠，却始终找不到北。
转悠了一圈后，她发现，自己似乎还在原地，她郁闷了，放下皮箱，擦拭着额角上的汗。这时，她发现身旁有了笑声，回头，看到了他。四目相对时，他笑得更放肆了，道：“傻啊，你，转来转去又回了原点，也不知道问问别人！”她的脸顿时红了，小声嘟囔道：“不帮我带路不说，还取笑我......”他看着眼前娇小的她，顿生爱怜之心，他淡然一笑，接过她的皮箱，道：“好了，我帮你带路。”
这时，一篮球飞过，他怕那球砸到她，于是利马放下手中的皮箱，准备拦截此球。没想到，那球竟被她所接住。只见她上前——起跳——接球——胯下运球——三步上篮——进！动作相当娴熟漂亮，令在场的男生所惊叹。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腼腆一笑，和刚才那个上篮的酷小子判若两人。而他，则感到尴尬不已。原本的英雄救美计划泡汤不说，还让她得了风光。于是，他准备隐退。这时，她叫住了他：“喂，别走啊，你还要给我带路啊。”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拖着那只箱子为她带路。他想：哎，干吗给她带路，揽上这些破事，面子丢尽了。“想什么呢？”“哦，没什么。”
到了宿舍楼下，他把箱子给她，说：“就这了，你上去吧。”她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道：“谢谢你，你真好。”然后消失在楼道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想：今天遇到这个可爱的女孩，是福还是祸呢？
02
早晨六点，他照例晨跑。经过篮球场时，他看到了她。还是那娴熟的动作，还是那个三步上篮。“进！”他不禁叫出声来。她听到了，转身，看到了他，四目相对，没有了第一次的尴尬，她微笑，道：“真巧！”“是啊，这么早。”“呵呵，上高中早起习惯了。”说着，趁他不备，将球扔给了他，还好他反应够快，将球稳稳地接住。同样的动作，运球——上篮——进！“进！”她喊道。呵呵，他们对视而笑。
练过球后,他们道别,回寝室换衣服,却又不约而同地在食堂相遇,依然是对视而笑。吃着早点，聊着天儿。他们突然发现原来有这么多的相似点：一样喜欢音乐和闲聊，一样喜欢抬杠和篮球，一样喜欢品茗和阅读，一样的生活理想——和喜欢的人，过喜欢的生活。
很自然地，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03
夜深了，可校园里仍然是那样的聒噪，他那躁动的心更是难以平静。
闭上双眼，眼前全是她的影子：虽然她算不上美若天仙，但她清澈的眼睛总使他不能忘怀；虽然她的眼不是他所爱的双眼皮，但那眼总闪着灵动的光，带着现代少女少有的纯真。想着，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现出淡淡的笑意。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伴着室友的鼾声，他更没了睡意。
他起身，下床，出门，上平台。凭栏看着浩瀚的星空，心不禁为之一颤：曾几何时，我还常常数着星星入睡，一转眼，好多年都没这样仔细地看星星了……“嘿，想什么呢？”转身，是她。一时，他无语，只是笑，淡淡地，傻傻地。“你也喜欢看星星？”她笑道。“恩，”他哼起小曲，“遥远的星光，只能凝望，你是否一样，会把爱挂在心上；满天的星光，就算给我一千个愿望，我只想换你，一直陪在我身旁。”星光下，微风中，悠远的歌声显得格外动听。
“你喜欢风吗？”他问。
“当然了，我最爱风吹拂脸颊的感觉，最爱看着花瓣随风飘舞。”说着，闭上眼，尽情地感受风的气息。
“是吗？我也喜欢，我网名就叫风。”
“真的？我叫随风，随风飘零，随风飞舞。”
他笑，她亦笑。
仰望星空，星光灿烂，爱意渐浓。
04
秋，来了，真的来了。
帘外雨潺潺，梧桐落叶萧萧而下，秋雨打在梧桐树叶上沙沙作响。一丝凉意袭上身来，一缕惆怅涌上心头。
一边吟着“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一边打开电脑。没想到名叫“风”的他也亮着头像。很快，那头像闪了起来，点开一看：“一声梧叶一声秋，秋来了，风起了，你可以随风飘零了啊。”她笑，淡淡的；网络那端的他，亦笑。
窗外，落叶飘零，随风飞舞，凉意中，透着淡淡的温情。
05
金秋到来，他们迎来了十月庆典。
舞会上，他一袭白衣白裤，口咬玫瑰，绅士地将手伸向了身着黑丝绒的她，她笑着搭上了他的手。她微微地低着头，心里却犹蜜甜。他轻轻揽着她的腰，她环住他的颈，随着舒缓的音乐，开始翩翩起舞，缓缓旋转。音乐节奏加快了，旋转也渐渐变快，她觉得自己已被幸福包围，开始有了眩晕之感。恍惚中，她已靠在他的怀中。他的眼神，柔情中透着爱怜，他就这样搂着她，看着怀中心爱的女孩，他忍不住，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去，靠近，再靠近，闭上了眼睛。两片湿润的唇就这样融在了一起。她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气息，她觉得，好幸福。他抬起头，她站好，他轻声道：“亲爱的，你愿意随风飘零吗？”她微笑，点了点头。
曲终，他牵起她的手，她真的随风了……
06
舞会过后，他们开始正式交往，一切都是那样完美。
07
十一月，她的生日，他弹着吉他，对他高唱《情非得已》：“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真的有点透不过气，你的天真，我想珍惜，看到你受委屈我会伤心……”在星空下，他伸出手，道：“随风，随风吧！”她点点头，眼里擒满幸福的泪花。
十二月，平安夜，并不聪慧的她送了他一条自己亲手编制的围巾，说：“带上它，把我的温暖带在身边。”说着，便帮他披上，他感动地握住她的手，她连忙将手往回缩，他分明感觉到那双细嫩的小手上鼓起了颗颗水泡。他低头，说：“你真傻。”她笑着摇了摇头。两人的眼里，擒满了泪水。
新年将至，聚会增多，他常邀请她去参加他的高中同学聚会，她也是有求必应。聚会上，他们则是最抢眼的一对。音乐响起，银灰色的舞裙和白色西裤在灯光的照射下是那样耀眼，那样迷人。一曲过后，掌声响起。她没有注意到沙发角落里的男生——石枫，一个始终注视着她的腼腆男生。他也没注意到那个显得漫不经心、吐着烟圈的前女友——菱子。
春节前夕，本应快乐的他们此时却惆怅起来：他们不得不面对这长达一个月之久的别离。他将她送到车站，一阵叮嘱后，断然转身，消失在过往的人海之中。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她的心一片凌乱凌乱。殊不知，此时的他也默默落泪……火车上，她舞动着手指，飞快地用手机短信与他联系，传出她的思念。一个月来，两人在等待短信与电话之中度过，俨然没有了春节的喜庆气氛。
三月，在这樱花盛开的季节里，他们再次相聚在校园。“你瘦了。”她轻抚他的脸庞道。他笑，握住她的手，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为了你，值得！”她笑，坏坏地捶了他一拳，道：“讨厌，以后再不许这样了。”他的心乐开了花，顺势将她揽入怀中。这一刻，樱花随风飞舞，随风飘零。她在默默地心中许下愿望：我愿化做这樱花花瓣，永远追随着你的，一起飞舞，一同飘零。
四月，天气转暖，是打球的好季节。比起一同打球，她更喜欢站在场外默默地注视着他，为他的进球而喝彩，为他的失误而惋惜。中场休息时，她会及时地递上一瓶农夫山泉，他会边喝边笑道：“真的有点甜哦！”她会递上那条蓝色的毛巾，轻轻地帮他擦汗，而他，则会抓住她的小手，亲吻道：“亲爱的，你真好！”
五月，球打得多了，认识的人也就多了。然而关系最好的还是他——石枫。熟悉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第一次与风相遇时的那个球就是石枫投来的。聊到这，石枫又腼腆地说到：“真不好意思，还好没砸到你。”三人对视而笑。
08
六月，又是炎炎烈日，烈日炎炎。同样，也是他的生日。她来到他的单人房，为他做了份精美的烛光晚餐。烛光的闪动跳跃，酒杯的举举落落，两颗跳动的心此刻也凝结在了一起。一切都是那样自然，都是那样地顺理成章……云雨过后，洁白的床单留下残红的痕迹。喘息之余，他的手机不和适宜地响了起来。他看也没看就挂断了。一分钟后，又响，再挂，再响。“你接吧。”她说。“好好的兴致都搅没了”，他忿忿地接了电话。只听一个嗲声嗲气的女声：“生日快乐啊，可是我一点也不快乐，能见见你吗，我真的好想你……”接着就是哭泣声。原来是菱子，他正准备说话时，电话就断了。他觉得奇怪，又准备打过去，这时，一条短信进来：我在红色恋人，我等你。
“谁啊？怎么了？”
“没什么，一个朋友，也许遇到什么困难了吧，让我陪她聊聊，亲爱的，对不起，我得走了，一会就回，你先睡吧。”他穿好衣服，开门出去。
一路上，他想起了往事：曾经心爱的菱子，为了钱势，抛弃了我，接受了一个老男人。虽然我曾一度恨过她，可如今她找上门来，我怎么就又心软了呢？
09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红色恋人酒吧。风找到了菱子。两人没有过多的言语，几瓶酒就下了肚，看着菱子，他先红了眼。借着酒劲，菱子把什么都告诉了他。原来，高考落榜后，菱子眼高手低，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加上家父病重，她走投无路便投靠了一个富商，长期保持着地下情。如今，富商有了新的“猎物”。她现在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维持了。他听后，感慨万千，不知是该恨她、怨她，还是该怜惜她、同情她。看着菱子，想着她的遭遇，他感到头晕晕忽忽地，他倒了下去。
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清晨。“我这是在哪？”他想到。他努力撑了起来，环顾四周，他才知道，他在宾馆里。可是，没有菱子的身影。这时，他发现枕头边，有张字条，打开一看，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09
“对不起，亲爱的风，我骗了你。那富商其实是个贩毒头子，他利用我，先是害我染上毒瘾，在让我和他一起贩毒。而你，则是我的牺牲品。这么多年了，我了解你，我算准你一定会来，所以，我利用你的心软，使你成为我犯罪的鱼饵……我给你注射了冰毒……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无奈，我对不起你……床下有盒粉，如果受不了，你先吸食它，如果要买，请和我联系。 菱子”
他蒙了。心想：天啊，我这是做了什么！我早该知道她不怀好意，我怎么就……就放下随风不顾，而来负她的约，我……
手机响起，是随风：“你在哪儿啊，我打了你那么多电话怎么都不接呢？快回来啊，我等着你在啊……”“哦，我马上回。”
放下电话，他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先回去，这事一定不能告诉她。想着，便连忙赶了回来。钥匙转动锁孔，打开门，她扑了过来，搂住她的脖子，哭着说：“你可回来了，昨晚我等了你一夜，我……”他连忙拍拍她的背，强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说：“对不起，昨晚喝多了，所以就……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便拿出一枚戒指，是菱子落下的，无奈下，他只要先用这来充数了，“这枚戒指，就把咱们的心给套牢了，你想跑都跑不掉了，怎么样，喜欢吗？”她破涕为笑，道：“只要是你送的，我什么都喜欢。”看着她笑了，他总算松了口气。脸上虽然也随她笑着，可是心里却别有一番苦味。
10
这个秘密就这样一直保守着。可是，他的心神不宁早被好哥们石枫看在眼里。一天，石枫拦住了在校园里晃悠的他，说：“走，一起喝两杯去。”便不由分说地将他拽到了酒吧。
“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石枫问。“没什么啊。”风笑道。“别装了，十几年的哥们怎么会看不出来，说吧，到底怎么了？是你和菱子？”他叹了口气，道：“到底是哥们，什么也瞒不过你。”于是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石枫。
石枫听后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她怎么办？”他双手抱头，带着哭腔道：“我，我不知道，我真想一死了之。”“混蛋！”石枫大叫一声，一拳捶在桌子上。他惊恐地看着石枫，感到陌生，想不到平常温和的他，今天却这样。他哽咽道：“我对不起她，可是，我真的无法面对，我不想再看到她，不想再伤害她!”他抬头看着石枫，眼里充满期待的目光，说：“要不，哥们你帮我这个忙吧。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她，这样，我把她让给你，怎么样？”“王八蛋！”石枫一拳捶在风的胸口，风卒不涉防，瘫坐在地上。石枫道：“你当她是什么，垃圾吗？不要就扔给我，让我来帮是收这个烂摊子！我可不是废物回收站！”“那你要我怎么办？我真的不想害她啊！”那嘶声裂肺的声音使石枫心软了一些，毕竟他也是爱她的。石枫平静了些，说：“你...先报警吧，举报菱子，别让她再害人了，至于你，还是去戒毒所吧。当然，这事还不能告诉随风，她那边，就包在我身上吧。”他听后，也只有点了点头。
这时电话响了，是他妈妈：“儿子啊，你爸的事被暴露了，咱们快逃，签证已经办好，机票已经买好了，快去机场吧，我等你。”他试图张了张嘴，可是没有一句话，电话那边早已是盲音。“啪”地一声，手机掉落在地上，他也跌坐在地上。石枫忙把他搀扶起来，坚定地说：“你先走吧，剩下的事情全交给我来办，谁叫咱们是哥们呢！”说着，伸出手，击掌三下后，他跌跌撞撞地走了。
11
两天后，风与母亲拿着巨款逃到了瑞典，寄居在舅舅家。一周后，一切基本安定下来，他们才舒了口气。
休息之余，他发现了件奇怪的事。他虽然被注射了冰毒，却从来没有中毒的症状，可是，最近他的头老是觉得很重，还有些发热。他认为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他想，时间久了就应该会好。可是，近一个月了，仍然不见好转。无奈之下，他去了医院。当他看到那张化验单上HIV呈阳性时，他呆了。没想到，当初菱子在慌乱之中竟拿错了针头，给他注射的不是冰毒而是爱滋病病毒！
无奈之下，他把这事告诉了石枫。这一次，他冷静了很多，他说：“石枫，我的日子不多了，这次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让她恨我，忘记我就行，我不想再连累她，不想再伤害她了……她，就交给你了……”石枫含泪答应了。
这一夜，石枫彻夜难眠。一夜的辗转反侧之后，他想出了一个办法让她忘记他，虽然不太人道，但也只能这样了，毕竟，他也不想让她受伤。
12
次日清晨，石枫来到了风的小屋，找到了她。
睡眼朦胧的她问道：“石枫哥，这么早啊，”向他后面看了看，问：“风呢？”见石枫铁青着脸，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连忙说：“快告诉我啊，风呢？他在哪？”
石枫急了，转过脸去，不敢正视她的眼睛，说：“他走了，他不要你了，他，他另攀高枝了！”
她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眼泪一会就涌了出来，一颗颗地砸在地上，口里念叨着：“不会的，他不会这样的……”
突然，她站起来，猛摇他的肩，说：“你看着我，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我不相信，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说着取下他送她的戒指，说：“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他说过，这戒指会把我们栓在一起……”
“别傻了，这戒指是别人的，你难道没发现它的色泽有些暗淡吗？”
“不——”她打算跑出去。
他连忙拉住她，说：“你听我解释……”“我不要听，不要听……骗子，你是骗子！我不要相信你，不要！”
“你冷静点，我要告诉你，我一定要说，他父亲公司被查封了，现在他和他母亲已经去了瑞典，同时，为了挽救公司，他答应了另一个女人的求爱。你对他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现在要的是钱，你有吗？”
她贴着墙壁蹲了下来，刚才捂着耳朵的手紧抱双膝，咬着嘴唇，啜泣。
石枫也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头，说：“你们不容易，他也是迫不得已，可是，这都无法改变了，忘记他吧。他这一走，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看着眼前脆弱的她，他万分怜惜地揽过她，心里默默地念叨：“随风，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这么痛苦……”她重重地捶打他的肩，他默默忍受着。良久，她累了，伏在他的肩头上睡去。
13
身在瑞典的他又何尝不忍受着煎熬。高烧一直不退，晕晕忽忽地叫着她的名字。电话响了，是石枫。
他忙问到：“随风怎么样，她怎么样啊？”声音是那样微弱，却又是那样急切。
“她，她，她很伤心，我觉得我应该这样骗她……”
“不，就这样，让他恨我，长痛不如短痛，千万别告诉她真相啊，我不想看到她难过伤心的样子……”一阵咳嗽声。
“你还好吧？”
“我，我的日子不多了，你要帮我照顾她啊……”
“别瞎说，你能挺过去的，那边的医学那么发达……”
“没用的，我，我这个样子，真他妈不想活了啊……但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她，一定啊。”
石枫无奈，低声说了声“恩”。
“好了，你那边话费贵，先挂了。”说着，他挂断了电话，早已泪流满面。听着一串“嘟嘟”的盲音，石枫的心跌入谷底。
石枫想起曾经的日子：从小玩到大的哥们，风的家庭条件总比我好，他想要的东西总能得到，可是我却只能看着他，嘴上说不在乎，却在暗地里偷偷落泪。而我有的东西，也总会被风所占据，到头来，两手空空。可这一次，风却将自己最爱的女人托付给我，我似乎应该高兴，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却这么失落。但不管怎样，我会好好对随风。
14
在她最绝望的日子里，石枫吹口琴给她听，给她讲述千万个动听的童话故事；为她下厨，给她家的温暖；失意时，把肩膀借她，陪她听朴树的歌，感受白桦林的苍茫和夏花的艳丽；陪她去小桥边，走着青石板路，静静地，一直走下去……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似乎很太平。
石枫始终陪在她身边，为她弹吉他，为她唱歌，陪她打球，与她携手在雨中漫步，听花开花落，赏月的阴晴圆缺。脆弱的她被石枫征服，很自然地，她成了他的女友。
虽然如此，她仍然有时如同行尸走肉。石枫清楚，她的心里只有他，而自己，不过是个调节剂。但就这样，他已满足。
15
平稳地度过了几个月，他们再次面临打击——分离。他作为师范生，要开始为期2年的下乡支教。
她送他到车站，到这离别的车站。眼前浮现出当年风送她的场景，可是，现在风已不在身边，那个自己最爱的人早已投入别人的怀抱……想到这，她的泪又涌了出来。
石枫见状忙说：“别担心，我会尽量多的回来看你的……”鸣笛响起，车子远去。
一片树叶打在她头上，抬头，叶子飘到地上，风拂过，叶随风飘走。她，想起了他，想起了他的那句“你愿意随风飘零吗”，她多么想说“我愿化为叶儿，永远追随风的方向，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可是现在，已经无处诉说。
16
手机响了，原来慌忙之下，石枫把手机落在了她那里。
她接了，对方的声音很急促，说：“石枫，风快不行了，医生说他最多只能活2个月了，他想见随风，怎么办啊，你帮帮忙吧……”
“什么？你是谁？你在说什么？”随风大叫到，浑然不管路人的眼神。
对方停了一下，也许没料到接电话的不是石枫吧，接着说：“你，你就是随风？”
“恩，是我，你是？”
“哦，我是风的妈妈，他在瑞典，他，他染了HIV，如今，快不行了，他一直吩咐我们不要告诉你，可是，他现在一直昏迷着，一直叨念你的名字，他……”她已经泣不成声。
随风愣了，突然感觉一下掉进了冰窟窿，从身体冷到了骨头，颤抖地问：“他，他在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风母说：“对不起，电话里说不清楚，要不，你来一趟，路费我来出……”
“恩，我这就来！”
挂了电话，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风需要我，我一定要去！
17
回学校，请假，申请签证，整理行头，也如期收到了机票。一切准备就绪，她换上了那舞会上穿的黑丝绒裙子，拿上行李，赶向机场。
二十几小时之后，她到了瑞典。这个美丽的国度却没能让她有半点欣喜。拖着疲惫的身体，她看到了来机场接她的人——风的母亲——干练精明的妇人。简单的寒暄之后，他们来到了医院。
推开病房的一瞬间，她呆了。一切是那样白，刺眼的白。白墙，白床，白色的病号服，苍白，不，是惨白的脸。他处在昏迷之中。走近，再走近，她看到了他，一个令她朝思暮想的人，一个哄她开心，又令她揪心的人，一个让她心碎，又让她心醉的人……她的泪不争气地滴在他惨白的脸上，滴入他似乎枯竭的心田。她伸手擦拭他脸上的泪水，手不禁触碰到了他的面庞。
天啊，原本白净的面庞如今已满是红疹，她怎么也无法相信曾经球场上英姿飒爽的他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回头，发现他母亲偷偷拭着眼角的泪水；再回头，他的眼微微睁开，眯了一条缝，他看到哭红了鼻子的她，顿时慌了起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大喊到：“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你到底要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你走啊，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滚啊，蠢女人，滚！”
“不！我要留在这里，我要陪着你，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秒，我也要陪着你！”她哽咽起来，越哭越厉害，接着，便开始咳嗽，这咳声与哭声交织在一起，听得他肝肠寸断。
心如刀绞的他忍受不住她的哭泣，大叫一声“随风”。
她抬头，抱住虚弱的他，两人抱头痛苦起来。此时，语言已经显得多余，一切尽在这拥抱里，许久，她无比怜爱地抚着他的脸，轻轻地吻了上去。
他像触电似的连忙推开了她：“不，别这样，我不想害你……”话音未落，她用她的唇堵住了他的口，他闭上眼，泪流满面。
手机响了，是石枫：“你在哪啊？”
“我，我都知道了。”
“什么啊？”
“我在瑞典，在风这里，你来吗？”
“随风啊，我和他，你只能选择一个。”
“风需要我，我，我不能丢下他不管，石枫，对不起。”
“……”
石枫早就知道，他和随风是不可能有结局的，可是，他还是义无返顾地爱着他，帮着她。他知道，随风不会再回头了，而自己，也不过是个调味剂、止疼药。这一刻，石枫做好了打算：留在乡下，与淳朴的乡民一同生活，为乡下的孩子打造一片学习园地。
18
病房里，他挣扎着坐起身来，说：“随风，还记得那场舞会吗？舞会上的你是那样迷人，我们是那样默契……今天，我们还能再跳一次吗？”他的眼里充满期待的光，她含泪答应了。
在他的提示下,她拿出了那张老CD《Yestarday once more》。舒缓的音乐响起，她搀扶着他开始舞蹈。这一次没有了旋转，没有了眩晕，有的只是相拥相随。他伏在她耳盼说着那句不曾说过的“我爱你”。
接着，他认真地说：“石枫真的爱你，我希望你能接受他。”
“不，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只属于你。”
“不，你要接受他，这是我今生最大的愿望，答应我？”
她含泪点了点头。
他笑了，轻叹了口气，便倒了下去。她忙蹲坐下去扶起他，没想到，原来他这么轻。他微闭着眼，嘴角有一丝笑意，她摸了摸他的背，已经有些发凉。
这一刻，音乐停止，窗外，梧桐落下，随风飘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