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人 少年不老

“我喜欢太阳 更喜欢你”

JUNE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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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缘衰草，寂历见童孩。借问谁家子，不语自托腮。旋邀相对坐，摘星布石台。欢喜无大异，何妨弈清哀。一局敲未毕，梦魂唤归哉。耳语约明日，在彼落花陔。恐我路途远，姗姗提月来。——《萤鬼》

/02/

青灰的天逐渐被火烧红，一颗火球西落消沉。

夜的黑幕就被拉起，遮盖了少年的眼眸。一颗一颗亮晶晶的珠子映在少年眼中，滚落下来，微微发烫。云厚了，星星被锁在天幕之外。少年叹了一口气，躺了下去。

少年称自己为摘星人。

每当黄昏满天的时候，他都会来到山头，躺在一块巨大的石块上，静静地等待黑夜降临。远方的星星像诱人的果子一样挂在天空，一闪一亮的。

起初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嘲笑他，"瞧，那个傻子。自从他奶奶去世后，他就疯了一样，妄想摘下一颗星星""人怎么能变成星星呢，那疯老太婆带出了一个疯孩子……"渐渐得，大家也习以为常了，只是告诫自家孩子不要和摘星人玩，其他的倒是再也没说什么。

寒来暑往，日日夜夜，摘星者守着这一方天地。他伸手，无数次尝试着触摸一颗最亮最温柔的星星，却始终够不到，除了洁白的雪花，些许凉意的春风，蝉声和落叶，他再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瞎子，从奶奶去世起，他哭了整个晚上，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摘星人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是村子里最后一个灵婆。人越来越聪明，工具越来越复杂，当第一辆车子驶进村子后，一股新风气吹倒了村庄的大门，人们开始热衷于赚钱，再也不相信鬼神之说。一栋栋水泥楼压倒了泥草屋，最后一个栅栏被拆除，竖起来了高墙。

奶奶摸着他的头，嘴里喃喃地说着"人心已经消失了"。奶奶失业了，没有人再来找她问神问鬼了。田地荒芜了，布谷鸟寂寞的咕几声就飞走了。村子只剩一些老人了，年轻人都争着去远方，再也没回来过。奶奶说，他们都被一种叫做欲望的恶魔抓走了。

摘星人喜欢一个人抱着腿，坐在夜色下的屋顶。一颗颗星辰在夜空中交相辉映，他低着头，黑夜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寡言，安静倔强，也很孤独。村子里的人都躲着他，他没有任何朋友。清晨他去山崖的果树上摘下几颗果子，就着奔腾的溪流下肚。傍晚偶尔也会摸几条鱼，把它们困在鹅卵石围成的牢笼里，自娱自乐。

太阳西落东升，日复一日。溪流不再奔腾，水面上结成了一片片绿色的网，鱼儿躲在暗礁里残喘，摘星人失去了快乐。奶奶去世前，他曾无数次爬上后山最高的那棵树，仰着头，兴高采烈在星光中挥舞。今天他又爬上了山崖，那块石头旁只剩下一截木桩，绿草衰败，泥水四溅，践踏的脚印已经伸向了最后的净土。摘心人的头顶依旧是璀璨星辰，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你们不能破坏山林，再这样下去会受到自然之神的惩罚的！”奶奶的呼喊回荡在摘星人的耳旁，久久不能平息。

静坐的地面生出了一层青苔，粘土结成了鱼鳞。陈年的门槛，衰败的栅栏，隔不住门外院坝的生荒气。地面横亘着老鼠打出的蜿蜒壕沟，蜘蛛在残存着“金炉不断千秋火，玉盏常明万岁灯”字迹的神龛上张网。横梁和地板都在自顾腐朽，无声地塌陷，眼见就要断裂。

/03/

还没等到横梁断裂，

发大水了。

他听到了孩童绝望地哭喊，牲畜的嚎叫。听到了，密集的雨点，秋后的西河涨上了村口，他抬头手掌竖在空中,南风以可怕的速度刮着。浓稠的树脂从天而降，大地一片阴暗，黑雨倾盆而下，昼夜不息，房屋一个个被砸碎、坍塌，残损的木头家具在水中泡着，各类水族穿梭其中。

恐怖程度难以形容，人们都以为末日要来了, 争先恐后地往山顶上跑。年轻人抛弃了孩童老人，顾不上家里的圈落，挣扎着逃跑。

"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

摘星人叹了口气，他穿上奶奶的旧衣，拿起手杖，一步一步向村口走去。他弯着腰，低着头，像只飘在水上的虾米。有一颗红色的星星在他的头顶升起，星光穿过暮云直射入他的眼里。这些人一直在寻找的命星，终于穿行过无数的障碍，来到他了的面前。

他将手杖一挥，漫山遍野似乎闪出了点点星光，肉眼可见的大片绿色在长成，覆盖在干瘪空洞的山背上。它们好像一堵墙，挡住了山洪的侵袭。从远处冲来了成百上千的飞鸟，它们嘴里衔着青泥向河岸撒去。大水慢慢平静下来，失去了之前的狰狞。

村民呆呆地看着，一言不语。他们想起了自己将山树砍伐一空，鸟兽不再，山脊裸露；他们想起了自己挖空了河床，鱼虫不再，江湖难复；他们想起了祖祖辈辈留下的种子，赖以生存的农事，对这片故土的热爱。

劫后余生的村民看不见，平静下的黑夜，摘星人已经化成点点星光，融入在泥土中，溪流中，树林中。奶奶说，天上的星星是一个个孩子，人死后也会回到天上变成星星，以此作为生命轮回。人类的繁衍便是通过星光照射，星辰坠落，只有内心纯净的人才能够摘取命运之星，沟通自然之力，恢复大地生机。他一直以为摘星是摘下天上的星辰，其实是回归自然，回归根本，回归天空化作繁星中的一颗，利用星光的力量，守护着一片净土。

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村后的草地上，遥望天边云彩，数着成群的大雁飞过；好像站在山河边的渡桥，细水波动，他的眼瞳也如湖水般清澈。

他耳边好像传来了奶奶的声音：

"你看这田垄的麦子，一簇一簇，今年割了一股，明年又是新的一股，麦子们年年新生，我们这个庄子也生生不息。”

他好像看得见了，那颗最温柔地星星是奶奶在微笑，他也要飞去那里了。

黑夜中有两颗最亮的星星，一闪一闪。

/04/

我们心中好像都有摘星人这样一个少年，相信童话，心存美好。在愚蠢少年的孤独岁月里，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角落，没有人理会，看着外面的天由亮到暗，喧闹的一切回复成万籁俱寂的寂静，只有你自己。一路孤独，一路迷茫，失了又得得了又失，匆匆走来匆匆走去，不知道这些年的时光里凝结了什么，凋零了什么。

少年去收拾旧物，一堆玩具士兵在排兵列阵。

“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在等司令回来。”

“你们的司令不会回来了。”

“司令死了吗？”

“不，他只是长大了。”

如果你觉得这个活在你心里的少年有些眼熟，那你的心还未真正枯萎，请记得时不时在生活的死水里砸下几圈涟漪。

这是一篇写给大人看的童话，

谢谢你看到最后，

祝你儿童节快乐。

ღ

晚安 世界和你

Goodnight

想在每个沮丧的夜给你一丝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