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鬼

      我妈特但小，不知道是不是被遗传了这种基因，我从小最怕这方面的东西，比如坟墓。

      印象深刻的是五六岁的时候，那时还是生产队，一切都是集体制。田地是全村共有的，耕牛也是。全村的牛由每家每户轮流放去吃草。那一天轮到我妈家放牛，把我带去帮手，她要干活，把牛放出来一会就走了，留下我看管牛群。

      我自然不能抗命，可是她离开不久，我放牛的河边来了两个人，不，简直是两个禽兽。这两个禽兽把我坑惨了，他们俩一个是我姑妈的儿子，一个是村里的小伙伴，年纪都比我大些。他们俩爬到河边的矿筒（松木砍伐下来截成的木料）堆上玩，还邀请我过去跟他们一起玩。我不敢，说我妈要我看着牛。他们说没事，等下牛不见了我们和你一起去找。于是我放心的过去跟他们玩了。

      过了一会儿，牛群渐渐走远了，我有点怕，就请求他们俩和我一起去找。没想这时候他们俩翻脸了，不同意和我去，我一个人又不敢去，只好等着我妈回来。

      等来的结果是非常不幸的，那天的事实告诉我，并不是所有等妈妈回来的孩子都会幸福快乐。我妈看到牛群不见了，就问我牛去哪了？我自然答不出来，就说了刚才的事，希望能减轻点责任。但是他们两个是绝对不会承认勾引我跟他们玩的，并且我妈也不可能去责罚他们，所以所有的怒气全撒在我身上。

      那一天，在夏日的午风中，没有蝉鸣，也没有校园歌声，只有一个可怜的小孩子惨烈的哭声。这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当然就是我，我妈气急起来，下手还真不顾一切，居然捡起河边的扁形石块拍我的脑袋，当然她也不敢很用力，不然现在已经是我逝世三十几周年了。

      被痛扁一顿后责罚还没结束，我还被勒令去找牛。没办法，我只好呜咽着朝一条小山沟寻找而去，还不敢走慢了。那天也真倒霉，走没多远我居然看到路边有一个坟墓，好像是木板做的墓碑，阴森森的嵌在山沟壁上。

      一瞬间我似乎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心脏都要被挤压爆炸一样，立刻一个转身就往回走，完全忘记了刚才石头砸缸……哦，是脑壳的滋味。

      其实就是回去再被打，我也是宁可吃一顿皮肉之苦，也万万不敢去从坟墓很近的旁边走过，那太吓人了。

      这也是我小时候一直不喜欢去乡里赶圩的原因，因为路边有坟墓！直到慢慢长大，这种害怕仍然没消失，经过有坟墓的地方总是心里发怵。

      我懂事但很小的时候，比我年长的人，比如表哥，表姐，甚至村里的大哥哥大姐姐，也是一个个神情诡秘，神经兮兮的跟我说悄悄话，说哪里哪里有鬼，听得我毛骨悚然。

      长到以后，我还真遇见过两次鬼。

      一次是夜里跟当时的女友跑到村里的稻田里约会，估计是九点多左右，我无意中一个抬头，刚好看到前面山坡上有一个黑影飘过。

      那是一个巨大的黑影，模样跟小时候在图书上看过的鬼影一样，像一个黑色纸人，甩开双手往山顶上跑。

      只一瞬间，那纸人一样的黑影一飘即逝，隐没于山林间不见。而我在那一刹那间猛觉头皮一麻，然后假装视而不见，不敢说出来，怕我女朋友惊吓，要吵着回家。

      还有一次是在山上放牛，黄昏时分找牛回家时，经过一片荒地。那里曾埋葬过死人，后来迁葬了，留下几个土坑在那，长满了草，旁边还有朽烂了的棺材板，看到都发怵。

      当时太阳已快落山，林木阴森，有些黑暗。我壮着胆走过去，刚刚走出那块地，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哼”声，把我吓得全身发毛。

      这时候换另一个人估计就吓得撒腿飞跑了，但是我不敢跑，如果一跑，回家后肯定吓出病来。所以我心一横，索性转身回头，去看过究竟。

      当时我背着一杆猎枪，这应该是我敢回头的一个很大原因。我端着枪走回去，心里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心想就算真遇到鬼，我也要拼一拼，宁可拼死，也不能让他吓死。

      等我走近声音发出之处，草丛后忽然哈哈大笑站起一个人来，原来是我们村里的人，想吓一吓我。

      我想我那次若不是有拼死之念，估计还真被吓出病来。

      还有那次夜里看到的鬼，那应该是一只鹰之类飞鸟，就那一瞬间，产生视觉上的错觉也不奇怪。

      所以鬼这东西，往往就是人的心虚，若根本不去怕，能有啥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