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妖塔
天幕上的星子,夜气里的萤火,花草间的精灵,翩跹而过的蝶,脆落落的虫声,罩空而来的雀,直上云端的鸟,生动的风,梅里的笛,雪地上小兽的足迹,还有那一大棵一直静穆的老银杏树,还有打开的经书上攸然而至的叶。
这些,那些,眼目里所见的朝霞暮辉,晨露白霜,山果清泉,无不是天赐的精华,地奉的灵气。
那时,哪里晓得,这些那些,竟是永远也回不去的家园。
在这世间,生而为妖灵,如果再一次选择,我宁肯再次为妖,不愿做人。
二
又是镇子逢集,春的日头刚刚好,花开的也刚刚好。人和物也都刚刚好地呈一派祥和热闹的华年盛景。
老姑妈妈却在这春里病倒了。
老太子舍人嘱咐白果,从往日里在山间采来的悬满一壁的草药中捡几味草药出来。
老人看了看那几味茅根,芩草,黄连,说着还得要一味阿胶,得从山下药铺里买,这样才能是好。
药铺在南街。门上悬挂着黑底金字的勤俭亚圣堂的匾额。
铺门难得地敞开着半扇。平日里常是闭着或只开一条缝。
进门入眼是一幅扁鹊采药图,图下刺辣辣地写着:以德馨己,以技服人。
一壁墙上挂满盛誉神医奇技的锦旗。
铺子里已有好些个男女。散着坐或站着。
对着门是诊台,诊台明位上置着一个祈佑发财的笔架和一瓶枝叶青翠的发财竹,活绿绿得放光。
临着诊台边是一个绘着四季养生图文的屏风围成的隔间。
隔间旁靠着一张药桌和一壁暗古色的七星药斗子。药桌上有笔有砚。桌边一个缸,缸里看似无意地着插堆着写过的字纸。
还有一个捣药石臼。
门内两边各摆着两盆昌盛的绿得油光的植物。
脸色白净凸额亮顶的神医从隔间出来,一指宽的印堂两边小扫帚眉低压着流光闪动的鸽眼,一条宽大的鼻子,薄薄的嘴有些嘬勾着上唇。随后出来个老者,不住地慕颜谢道:神医呀,神医,真神!只几下腰就好了!能动了。太谢谢神医了!
那人道:这点小事,哪是什么神医!过奖了。您老那么大岁数了,平时起坐的就得悠着点了。
“哎呦!你可不就是大神医吗!我是最信服你的了”说话的妇人狭着眼,眯眯笑地扭腰上前斜抵着诊台:“孟大夫,你给我把把脉,再给我开些药丸,那药丸真不错呢!我吃了可见效呢!”
”好大姐,你先坐下,等我喘口气,喝口水,行不行”。
神医孟凡圣一面挂着笑说着,不大的眼迅速扫了一下进来的生客白果。心话说:长得不俊。
神医坐下来,搭手给那妇人号脉,小指翘着,指甲留得长长的。
一边闲闲地常话地问那呱噪的妇人吃喝拉散,一边眼四寻着屋里的几个人。
和端坐着在角落里不声不响的女子一对眼神,各自笑了。
神医迅速地开着方子道:三天后,来取药丸。
接下来的人,说笑,号脉,开方,一团喜乐的气氛。都是三天后取药。
那女子稳稳地端坐着,不声不响,微笑着眼看着,嘴角是抑不住的甜:
妾家高楼连苑起,可是,孟哥哥,再高的楼,也挡不住我对你的思念。我知道,身为人妻,为人母,我这样是不对,可我宁愿沉水,被人唾骂,也要来见你,死也要和你在一起。但我不会去死,我会好好活着,为了我们的孩儿。我会好好享那蠢货挣下的万贯的家业,我会制造一切机会来与你相见。我们约定每三个集市见一面,等待对我是那么地难熬!你桌上的竹是我的心,你好好看着它,好好想着我,不许你和别的女人笑,也不许你和你家那老女人共枕!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