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评文文言明语编辑团队推荐文章存文库理事会·评文团

慈爱的爷爷

2022-04-14  本文已影响0人  清雨微尘

我的爷爷在我的印象中永远都是青蓝色的对襟上衣,粗布阔腿裤,脚上一双解放鞋,一年四季都不穿袜子,但却一年四季都戴着一顶军绿色棉帽子。

他个子高高瘦瘦,声音洪亮,不苟言笑,坚定的眼神让人看上去凶巴巴的,都以为会是个不好惹的老头儿,不太熟的人对他都敬而远之,特别是那些调皮捣蛋的小男孩,一踏进我爷爷那小菜园里,我爷爷只要呵斥一声,就都吓得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再也不敢侵犯到我爷爷的“领土”了。

小的时候我也怕爷爷,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所以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敢回嘴,不敢拖延。只要乖乖的,爷爷也就不会惩罚我了。

我们姊妹之间打打闹闹的,我爷爷实在看不下去就呵斥一声,我们就不敢再闹了。

有一次,我们之间的冲突比较大,那时候就不管爷爷的呵责,还依旧不依不饶地纠缠打在一起,爷爷火冒三丈的拿着一根棍子就朝着我们气势汹汹的走来了,我背对着没有发现爷爷过来,他们一下停手了,我转头一看爷爷气呼呼的样子,手里还有根棍子,就想到那棍子打在我皮肉上的疼痛感,不由地心里特别的紧张起来。

爷爷抡起棍子打到了我的腿上,感觉爷爷那是特别用力的动作,但奇怪的是打到我的腿上基本上感觉不到疼,我站着一动不动,他们都以为我肯定特别疼,只是在忍着不哭而已,就纷纷对爷爷说,”我们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他们就都没有挨棍子了,爷爷瞪了我们每人几眼,像是给与无声的警告,之后提着棍子就转身走了,我们就都各自散开了。

只有我心里知道爷爷那是不舍得打我,他在要打我的时候就收了手,只是象征性的告诉我那样做是不对的。我从来没有告诉他们,爷爷给我那一棍子根本就不疼。从那时候我就知道爷爷虽然看上去那么凶,内在的他其实是我慈爱的爷爷。

爷爷是个老实地道的农民,勤勤恳恳的种庄稼,一年一收成,觉得只要有粮食吃,就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日子。从不攀比任何人家,总是一副自足自乐的生活状态。       

虽然跟着爷爷吃着清汤寡水的饭菜,但是爷爷总是让我们吃饱,没有被挨饿过。虽然住在简陋昏暗的老房子里,但是没有被风吹雨淋,没有在寒冷的冬天被冻着。这些都是爷爷长久提供给我们的最基本的生活需求。

作为爷爷的孙儿我们不幸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父亲,但是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也只有他自己内心知道,一向不轻易流泪,不轻易在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软弱,倔强了一生的爷爷,在我爸手术的当天的深夜里,坐在那昏暗灯光的老房子里,抱头痛哭。

我被哭泣的声音从睡梦中唤醒,我透过门缝看到在众人中间悲伤哭泣的爷爷,哭泣使爷爷那瘦弱单薄的身躯不停在颤抖着,那一幕一直在我的记忆里,我总是不经意就回想起来,内心就升起一股悲凉之感刺痛内心。

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什么生生死死,生离死别的。

我爸走后,爷爷还是依旧那么固执,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没有被改变什么。可是家庭成员里每个人的命运都在发生着的改变。

爷爷没什么钱就特别节俭地过日子,一辈子水田就种种水稻,保证了一年要吃的粮食。菜地里种种蔬菜,侍弄着长好了,采集到菜篮子里就挑着在街道边上卖卖,就能有几个小小的零花钱。

卖完菜了再到水果摊前把剩下的烂水果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打包带回家,往往很多时候是烂了一半的苹果,梨,桃子之类的,葡萄也都是掉下来一个一个的。爷爷提回家我们就都围在一起,用刀把坏的部分切下来,把好的部分吃下去。

我妈嘲讽爷爷只会买烂桃梨子的,一辈子受穷的命,但是我妈也从来没有给过爷爷什么零花钱,爷爷从来也没有主动伸手要过,连提一下都没有提过,这是他倔强的性格使然。

爷爷也会时不时改善一下我们的生活,吃肉的那一顿我们都特别开心,练完猪油的油渣就是最好的解馋食物,在油渣上撒上白糖香香甜甜的,回味无穷。

爷爷也会去奶奶娘家那边的亲戚家走走,那里的集镇上有油脂大的糕点售卖,爷爷走很远的路买回家来给我们解馋,想起来吃那甜甜的馅饼的时候,心里就很温暖。

随着我们长大了,就感觉爷爷变得更加和善和慈爱了,出门回来,就手里捧着一捧自己采摘的桑葚果,放到我们手里,我们高兴的塞在嘴里咀嚼着,爷爷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着我们。

有时候回到家又在园子里摘了一衣兜青苹果放到我们跟前,嘴巴馋馋的我们,吃着那皮厚肉涩的果子也觉得无比有滋味。

爷爷又一次回来,从背篓里拿出三朵蘑菇,“知道这是什么菌吗?”我们都摇摇头,爷爷高兴地语气说着就是鸡枞菌,爷爷说他去我爸坟上,回来的路上在一个角落一转身就看到这三朵鸡枞菌了。

晚饭就吃鸡枞菌烧汤,那鸡枞菌的味道实在太鲜美了,爷爷只喝了一小碗汤,看着我们每个孙儿吃得很满足只是露出一脸慈祥的笑容。

农忙结束,清闲的时候爷爷也经常逛街去,在老街上光看不买的时候居多。有一次回到家,爷爷递给我了两条绿底红花的短裤,刚开始我还觉得有点害羞的感觉又有点受宠若惊,之前爷爷从来没有买过类似的东西给我。

过几天爷爷又给我买一双花手套,几天后又买个小头花之类的。听说爷爷天天在那个挑货摊跟前蹲守着,时间一长就和那个老板熟悉了,爷爷盯上那些东西,老板就以最便宜的价钱卖给爷爷 ,爷爷就满心欢喜地拿回家给我。

那时候还觉得不以为然,现在每每回想内心都觉得特别温馨。

我长大了后,爷爷说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不能说她们重话。

当得知我因为不高兴我妈身边新来的男人,我妈给了我一巴掌的时候,爷爷生气极了,“这么大的姑娘了,还下得去手。回来跟着我,我给你做饭。”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世上只有爷爷真心对我好。

我第一年去外地读书,春节回家,我到了我妈那儿没有人,才得知我爷爷去世的消息。

我一路泪眼婆娑的回到了爷爷的老宅,爷爷的棺材已经立在堂屋里,我跪在灵堂前哭起来了,我妈在一边说着风凉话,“你爹死的时候你也没见你哭得这么伤心。”

的确也是这样的,我爸死的时候,我年纪尚小懵懂无知,不懂得什么生死离别,那时候的内心一点悲伤的感觉都没有,可是现在我已经成年了,我知道我生命里又失去了一个至亲,我已经感受到内心那份明白生死的伤痛之感了。

看着灵堂前的爷爷遗像,爷爷那慈爱的目光在和我对视着,我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一直在没完没了的流着,我内心暗示着自己不要再哭了,可是眼泪就是那么没完没了的流出来。

眼泪是对逝去亲人的怀念,死也不是最终的结束,而遗忘才是。

我在这里用我拙劣的文字来记录下来我那固执又慈祥的爷爷,他曾经仅仅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小人物,但是他曾经来过这个世界,给与了我温暖的关爱,我要用一生来怀念他。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