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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欢喜让我忧的“翻盖门”

2025-07-17  本文已影响0人  佛晓星辉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则自负。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42期“门”专题活动。

说起门,跳入我脑海的显然是姥姥家的俄式住宅,当年我们习惯地叫它“苏联房”,因为那是苏联还没有解体,处于中苏友好阶段时建的房子。

这座住宅类似于一个四合院,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院子,而是一座楼房一楼的空间,一个大门出入,里面住着五户人家。

一楼的布局是这样的,大门很宽也很厚重,有四个普通房门那么宽,酱紫色厚木板制作,左右各一扇,木门上有带金边的图案,好像是大朵的牡丹,花开富贵的意思。

各家都有钥匙,早上谁起来得早谁就打开大门,要用力推才行,门扇可以推到与墙壁平行的位置,门上有个铁链,把它挂到墙壁上的钩子上,防止大门随意关闭。晚上十点关大门,谁回来晚了,各家自己负责开门。

一进大门,就能够看到紧靠对面墙壁有一个楼梯,楼梯顺着墙壁一路向上,如果不仔细看,发现不了楼梯最上端通常意义上的房门。要仔细观察,才能注意到楼梯最顶端靠墙壁的那一侧角落上有一把锁头,开锁之后你要伸出双臂,一只胳膊也行,如果你有足够的力气。举起开锁的那一侧,随着门被越举越高,人再登上两个台阶,也就到达了最顶端。

这时眼前豁然开朗,原来这楼上又是一个大的空间。把推上来的那扇门轻轻放下,就是这楼上人家的地板,也就是一楼进门之后权且叫做大堂的顶棚。

这个门太独特了,是横开的,要向上推,还要承担地板的功能,我一直就叫它“翻盖门”。

一楼的大堂很宽敞,铺着厚厚的地板,走在上面会发出嘭嘭的响声。这个空间楼梯下面或墙角,有时人们会放着腌酸菜的大缸,旧的木柜或木箱。

二楼的楼梯口正对着的是姥姥家的房门,这是楼上人家回家或出门的必经之路。从楼梯口到房门之间只有一个转身那么大的空间,再向前一步就进了我姥姥的家门。

姥姥家是两扇对开的小门,平时只开一扇就行,夏天的时候姥姥家的房门是敞开的,只有一个透光的竹帘遮挡。一般情况下早上的时光姥姥基本上都在厨房,也就是进门正对着的空间,姥姥或者在忙着做饭,或者坐着小板凳摇着蒲扇,所以楼上的人家下楼时总要跟姥姥打个招呼,好像是一种仪式似的。

一楼大堂的右侧有三级台阶,上去之后先看见两户人家,这两家的门一个向左倾斜,一个向右倾斜,呈人字形,两扇门之间几乎就连在了一起。

左边的门稍窄,看起来细长,打开房门,先不要急着进屋,一定要先拉开墙壁上的灯绳,灯亮后你会发现一条楼梯向下延伸,这是一个半地下室。他家有两个女孩儿,跟我的年龄差不多,我们经常在一起玩。

这个半地下室有两个小房间做卧室,都是带窗户的,后面的厨房和洗手间就是黑咕隆咚的,不开灯什么也看不见。

窗户有三分之一是露出地面的,窗户的外面有一人宽的过道属于这户人家使用。这个空间上方高出地面的部分有高出一尺的台阶,从台阶到楼体,用粗粗的铁丝网把这个空间罩住了,既保证了阳光可以照进去一部分,使地下室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采光,也保证了住户和行人的安全。

如果夏天到地下室找他们家的孩子一起玩儿,你会感觉到一边下楼梯,一边一股凉气就冲上来,他们家的温度比别人家要低出三四度,阴冷阴冷的。

右边那扇门就宽敞多了,是两扇对开的门,和我姥姥家的房门结构是一样的,但宽出很多,这是我大姨家,邻居住的是半地下室,她家住的却是一楼。

这套房子特别大,窗户是朝向外面马路的,一大间卧室兼客厅,还有一间小厨房和洗手间。

卧室和厨房之间的门,下面是木头的,上面全是小格子,中间镶嵌的都是玻璃。隔几天,大姨就抓我给她擦这扇门。玻璃是磨砂的,木格又深又粗,实在是不好擦,我擦了一遍又一遍,才能通过大姨法眼般的检查。

大姨家有三个女孩,一个男孩,和我们家一样。二表姐比我大几个月,她的名字叫桂英,我叫兰英,我们两个玩得最好,每天晚上她都到姥姥家来和我一起住。

第五户人家在我大姨家房门的旁边,也就是上了三级台阶后的右侧,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朝向院子的方向开着三扇窗户。

走廊的尽头是和走廊一样宽的房门,由一大扇和一小扇组成,当然小扇那边一般是关着的,只开大的一侧就足够了,因为它比正常的门已经宽了很多,他们的房间也是这五户人家里最大的。

这户人家与我们接触得比较少,因为他家男主人是当官的,这个官有多大我们也不知道,出来进去总是衣冠楚楚的,尤其是头发抺得油光锃亮。

他一旦和我们这些小孩子们相遇,如果他的脸上带着笑容,我们也咧嘴笑一笑;如果见他一脸严肃,我们就低头而过,装着看不见。但是他与这几户人家的大人还是很友好的,见了面总是笑着打招呼,有时还挥挥手。

这家的女主人在文艺单位上班,高挑苗条的身材,纤细的长脸,披着一头长长的卷发。身上的连衣裙几乎每天换一套,是那么得体,凸显雍容华贵。

一进门就是宽大的客厅,一架钢琴醒目地放在窗前。家里的沙发、桌椅都铺着镂空的带花边的布罩,所有的窗户上,常年挂着小半截的白色窗纱。晚上经常从他们家飘出悠扬的钢琴曲。

家里有两个大儿子,都已经在上大学了,很少见到他们。难忘的是他们家的女主人,每年的春节前夕,她都会带上礼物,给这几户人家派送。

每年的农历初六,他们会邀请其他四户人家全体成员到他们家做客,有一桌精致的晚餐,还有很多难得一见的水果供大家品尝,为了表达谢意,其他几户人家也会带上些礼物回敬。

他是这几户人家的主心骨,有什么事情都找他商量,请他拿主意和出面交涉。

这五户人家虽然开着各自不同的房门,却都生活在同一个大门洞里,各自过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

在五户人家当中,除了大姨家之外,记忆最深,也是来往最多的是楼上的人家。

偌大的二楼空间被分割成两间卧室,开放式厨房与客厅相连。

靠北是两扇大窗户,占了一面墙的三分之二。窗外是郁郁葱葱的草地,那是一个极大的飞机场,最远处有几架飞机静静地停放,机翼在阳光下反射出银白的亮色。

这户人家有两个孩子,都是“二毛子”(父亲是俄国人),也就是混血儿。女孩叫玛莎,八岁,长着一头黄黄的卷发,活泼可爱;弟弟叫彼特,六岁,油黑的头发,总是皱着眉头,不知他小小的脑袋在深思什么。每天早上一家四口人从楼上缓缓地下楼,父亲最后一个出门,把翻盖门拉紧锁好。

有一年的暑假,我又住在姥姥家。一天晚上,楼上的女主人来到姥姥家,跟姥姥商量,她乡下的母亲病重,夫妻二人要赶回去看看,需要几天时间,晚上请我到楼上,和他们的两个孩子一起睡觉,白天请姥姥给他们的孩子做点吃的。乐善好施的姥姥爽快答应了,我也很高兴,可以在楼上住几天,站在高处好好欣赏一览无余的大机场,然而实际情况却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白天的机场,白云缓缓地在蔚蓝色的天空中变换着模样,绿色的草坪柔柔也捧出无数的野花,那些飞机趁你不注意,它们就改变了停放的位置。

可是到了晚上,机场方向漆黑一片,万籁俱寂,飞机附近那点亮光一闪一闪,远远的如点点星辰,几乎可以忽略不记。

二楼脚下的地板明明是很厚的,但是你要是睡在上面却感觉是那样的薄,在上面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因为脚步声听起来是那么空旷,仿佛一用力,脚下就会露出个洞洞似的。

睡觉也睡不踏实,尽管睡在那么柔软的木床上,可是感觉犹如吊在半空中的鸟巢,上下够不着。特别是睡觉前,迟迟不敢闭眼睛,双眼总是盯着翻盖门的方向,耳朵也在捕捉所有的声响。

脑海中总是浮现翻盖门被悄悄推上来,露出瞪着大眼睛的人头,却是横在门上的。等到困得再也睁不开眼睛时又连连做噩梦,梦境多是有人从大玻璃窗那边爬上来,脸紧紧地贴在窗玻璃上,鼻子、嘴巴都被压扁了……。

我在楼上勉强睡了两天,便央求姥姥让楼上那俩孩子睡到姥姥家的火炕上,那样我就不用上去了。姥姥同意了,可那俩孩子说什么也不愿意睡火炕,没办法,只好由姥姥陪他们上楼去睡,我留在姥姥家睡火炕。

时光荏苒,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时光的流逝,恰如逝水东流。如今青丝变白发,这座苏联房早已不见了踪影,但这里承载了我很多美好的童年记忆,只好将所有的爱都寄托在温暖的文字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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