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练习 | 回忆
穿越痛苦的方法,是经历它,吸收它,探索它,理解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必始终把痛苦拒之门外,唯一要做的不要忘记给自己点燃一盏希望的灯火。
镜头回到2007年。
元旦放假三天,我原计划带着女儿找她同龄的几个伙伴们,一起去新开的游乐场玩。这是我一个月前,就与朋友们以及他们的孩子们计划好的。
女儿特别喜欢荡秋千,我抱着她,她搂着我,我们使劲地荡着,女儿一边害怕,一边让我不要停止。还有碰碰车,只要有我在她的身旁,与她一起玩碰碰车,她就很乐意玩碰碰车。我并不会开碰碰车,随意转动方向盘,慢镜头般地横冲直撞,女儿就偎依在我的旁边。玩着、玩着,女儿有时候会与伙伴们打招呼或者看到什么让她开心的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和别人打招呼或者和我唠嗑。每逢此时,我顾不得听她说什么,赶紧把她摁到座位上,“不许动,危险。”女儿就乖乖地继续坐着。有时候也会紧张地紧紧地抱着我,玩了一次又一次,总也不够。
还有那蹦蹦床,因为不让大人陪同孩子一起上去。我就把女儿放在蹦蹦床上,女儿不敢跳,被动地被其他伙伴们的跳跃牵动着一起一伏。终于鼓起勇气去跳时,那高度或许只有一厘米,刚刚离开充气的蹦蹦床。每当此时,女儿就开心地咯咯笑,我也顺势夸女儿:“宝贝,跳得真高。继续。”慢慢地,跳着、蹦着不知不觉就融入孩子们的队伍中尽情蹦跳。
滑梯就不用说了,女儿跟着同龄的孩子们,一趟又一趟跑上去,又滑下来,直到跑累了方才停止。
……
每一次去游乐场玩一个上午,回家,下午她肯定要睡一个长长的午觉,大概两三个小时。此时,我正好,就可以在她的身边端详着我的女儿,并看看育儿故事书。因为,等她醒了,我还要有讲不完的故事,一遍又一遍讲给我的女儿听。
突然,生活一切都变了。
我以为中心的女儿,现在不在我的身边。我像被抽空了一般,内心空荡荡的,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儿,随风飘荡,无法安定下来。我精神恍惚,夜不成寐,我总是忍不住日日哭泣到深夜。多么希望哭泣声穿越天际,化为问候,让女儿知晓我是多么想念她,希望她可以与我隔空对话,或者感受我想拥抱她的那颗心。我的视力逐渐模糊了,尤其是右眼,一度处于近乎失明的状态。好在我的左眼视力还好,虽然模糊,不至于影响我日常行走和工作。
女儿是否也在寻找我?她是否感应到我的哭泣,我的伤心?
朋友说,女儿生病了,看见她频繁出入诊所输液。
女儿从出生到二周岁,除了偶尔感冒,喝点冲剂就好了。现在,为何要输液?思念成灾吗?两周岁零三个月的孩子,正是需要妈妈的关爱的时候,却突然被吴黎的父母亲藏匿起来,被剥夺母爱。女儿内心世界,是不是也跌进了冰冷的黑暗中?她无法表达内心的感受,她的无言的思念,化为病魔,让她住院了吗?
女儿,你在哪里?妈妈想念你啊……
“叮铃铃……叮铃铃……”许姐给我电话,把我从恍惚中拉倒当下。
看看时间,上午9:07分。许姐电话,约我带着孩子们一起出去玩。我的泪水,哗哗地流开了。我想接电话,又不敢接电话。任凭电话铃声响到一段铃声结束,我深深呼了口气,呆坐在餐厅的椅子上。
“叮铃铃……叮铃铃……” 许姐又打了一遍,我看着手机上跳出的“许玉艳”,双手颤抖着,心跳也在刹那间加速,有种胸闷、哽咽的感觉,电话铃声在我欲接欲不接中停止了响声。
我尽力平复心情,让自己至少可以不要哭泣,然后告诉许姐,改天再约。
起身,到了卫生间,梳头,洗脸,然后对着镜子,我给许姐回拨过去。
“小童,快来A场游乐园,人很多、很热闹。我带孩子已经到了。宋香、王霞他们都带孩子过来了,就差你了。快点啊。”许姐接起电话,催促我快些过去一起玩。
“许姐,我孩子发烧了不舒服,你们玩吧,我在家陪着孩子。你们玩得开心。”我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像念书一样回答着。
“好吧,那改天再约。孩子叫我了,再见。”许姐一定并未感觉到我的任何异常,挂了电话,匆忙带孩子玩去了。
“好的。”挂了电话,我如释重负,脑子一片空白。
……
本文片段摘选自入梦出现创作的长篇小说《冰山下的小童》。
女儿的小脚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