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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安进城

2023-10-28  本文已影响0人  紫湘V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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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天不亮,睡梦中的双水村人就听见后沟道里传来一阵机器轰隆隆的响声,这是少安的砖厂又开始了一天的繁忙。“自双水村的新强人孙少安用机器制砖那天开始,这声音就天天震动着这个古老的村庄。”

开始的几天,村里人都先后新奇地跑到少安的“工厂”来参观,个个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这可真是致富的一个好法子,引得村里人蠢蠢欲动,但当他们一打问价钱,又惊得舌头在嘴里弹得嘣响。

往日嘈杂的双水村自从搞了责任制以后,变得安静了许多。各家忙各家的,有的村人好几个月都见不上一面。可实际上村里每个人的心中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骚乱和喧哗。

“新的生活带来了新的问题、新的矛盾和新的欲望。大多数人肚皮撑圆以后,必然要谋算新的出路和新的发展。由此而产生了许多新的难念的经。”

孙少安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他铺开了那么大一个摊场,苦恼的事情自然多了。也不仅仅是砖厂的事,我们知道前一阵他满怀愧疚的心情去给亲爱的妹妹兰香送钱时,兰香拒收了。

他知道妹妹为什么拒收,懂事的兰香心疼他、体谅他,怕秀莲和他闹架。自从少安从县城回来后,虽然他仍像个陀螺一样在砖厂里忙活,但总是心事重重的,兰香那双泪濛濛的眼睛不时浮现在他眼前。

但他也不能全部怨亲爱的秀莲呀!话说回来,这个女人自从嫁到他们家,也没少吃过苦呀!虽然是她坚持分了家,但按乡俗来说,她对待老人也是无可挑剔的。

每当这边做了好吃的,她总是惦记着要给那边的三个老人送过去一些。冬天到了,少安妈眼睛不大好了,她就熬夜把老人家的棉袄棉裤拆洗得干干净净。就是平时少安给那边量盐买油的钱,她也从不计较。

只是如果要拿出大笔一点的数目,她就有些不高兴了。毕竟钱是她管着的,分分厘厘的花费都瞒不了她!

少安思来想去,分家以后,他确实没有对家里的人尽到责任,对家人们的处境没有精心关照过。怎么办呢?隔着一个秀莲,他也不好拿钱,并且拿钱也不是一个彻底的办法……

后来他突然想,还是叫少平回来和他一块办砖厂吧。他们红利一分为二,这样两家的日子都好过了。少平文化程度高、脑子活,说不定要不了几天就能自己操作制砖机,也省得他花一老鼻子钱去请那个河南师傅了。

而且据他所知,少平在外面赚的钱也不多,之前他想出去闯一闯,也情有可原。年轻人嘛,总是有那一股子劲。他闯不出来自然会回头的,至于迁出去的户口,再迁回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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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兄弟俩一个照料砖厂,一个出去办“外交”,说不定还能把事办得更大呢!

少安越想越兴奋,本来他还想着是否需要先跟秀莲和父亲商量一下,后来他又想这事的成败主要在少平,就直接去黄原找他好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跟秀莲撒谎说有个熟人告诉他,黄原一个下马单位有台便宜处理的旧电机,他想去看看。第二天早晨,他就拦上了去黄原的班车。

到达黄原城,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少安一出车站,立马就懵了。他被眼前的景象弄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甚至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好不容易才发现一个扫大街的老头,给那老头点上一支烟,问到了东关邮政所怎么走。

他知道少平居无定所,得先去找到金俊海父子。可没想到,东关邮政所的门房说金俊海父子俩出车去了,一两天内不会回来。

这可怎么办呢?他急得头上冒出了一层汗珠子。这偌大的黄原城里,他还认识谁呢?他突然想到了润叶和她二爸田福军。润叶,他不好去找,田福军是地委书记,恐怕也很难见得着面。

根据树木和电线杆投在地上的影子,孙少安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行,他得先找一个住处,把今晚先应付过去,否则他就要在街上蹲一夜了。

他决定去住国营旅社,他内心里觉得会比较安全。因为他身上装着几百块钱呢,第一次出远门,没个准谱,就多带了些。要是被小偷摸了,那还了得!听说他们村的金富,就在这黄原城里做这号生意。

令人意外的是,少安打问的几家都客满了。啊呀,大地方真不是土包子来的,有钱都寻不到个住处!

他已经走到北关了,突然,他抬头无意间瞅到了“黄原宾馆”的牌子,他知道这是个高级地方,不如去碰碰运气呀。还好最近会议不多,黄原宾馆向散客开放。

在登记的时候,前台需要的证件和介绍信,他走得慌张一样没带。还好他精于世故,好话央求,登记的那姑娘也看出来他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人,就同意他暂住一晚。

一晚上十八块钱,把他的,早知道这么贵,他就不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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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据发票上的房号,上了中楼第三层。服务员把票据和他本人反复打量了半天,才把他引到了房间里。”

少安一进房间,就惊讶得愣住了!“哈呀,这么阔的房子啊?地上铺着栽绒毯,一张双人软床,雪白的被褥都有点晃眼;桌子上还搁台电视机……”

他还新奇地发现过道边还有一个小门,他推开一看,是澡堂子和厕所哩。“他立刻激动地走进去,把搪瓷澡盆的水龙头拧了一下。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喷出一股水,浇了他一头,吓了他一跳。”

他搞半天才弄明白这些个“先进透顶”的东西,重新出来房间,他才忧愁地想起他今天晚上就一定要找到弟弟,否则明天他还要为住处熬煎。这个地方只让他住一晚,他也只能住一晚,这么贵,他可不敢糟蹋钱!

外面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他两只手托在窗台上,猛然想起了少平曾说过田晓霞在黄原师专上学,他们之间也有来往。说不定晓霞知道少平在什么地方呢?

想到这里,他立刻掉转身,把他的黑人造革皮包往被子下一藏,就匆匆地出了房门,向打问到的黄原师专的方向走过去……


备注:

《平凡的世界》系列。卷四,第二部第四十四章读书笔记,总第59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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