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苦差事

文！唯为弟弟

这几天，熬夜看一部10年前拍的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嘉靖皇帝与海瑞的故事。

这部历史大剧，故事之恢弘，细节之厚重，表演之精彩，寓意之丰富，五星好评不为过。

嘉靖皇帝拥有无上权威，也在愁国库银子不够，愁官吏贪墨，愁百姓没饭吃造反……

1566年距今451年，听起来似乎很遥远。但平均按25年一代人算，距今仅过了18代人，并没有感觉中那么久远。

昨晚看到一集，太监吕芳因隐瞒了海瑞所呈供状，皇帝知道后也不点破，但认真地给他下达了一个“重要”差事。

皇帝说得艺术：“万年吉壤”很重要，派别人去我不放心，只有你去。”万年吉壤，其实是正在修筑的皇帝陵墓。

到皇陵工地现场监工，吕芳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说明他被贬了。

剧中的吕芳，历史原型是嘉靖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李芳，史书说他“立身服侍，深得皇意”，后因事被发配孝陵。

与吕芳遭遇相似的，还有一个人，大大有名，就是清末重臣李鸿章。他也曾因事，被派了一个“重要”的苦差事。

吕芳去建筑工地监工，李鸿章则是去山东勘察黄河。1898年11月13日，隆冬腊月，老佛爷慈禧懿旨75岁的李鸿章“勘河”。

懿旨里，老佛爷说兹事体大，“山东黄河工程，著派李鸿章前往”。这事很重要，派别人去我不放心，只有你去。

天寒地冻，自己年老体弱，跑去山东“勘河”，这把老骨头不得散架啊。老佛爷说得好听，但李鸿章内心郁闷可想而知。

第二天他马上上书，“臣年将八十，精力衰颓，步履蹇滞”，恳请老佛爷换人。

但是，慈禧否决了他的请求。老佛爷怎么如此没有人情味，硬要一个老头子去奔波劳碌？

与吕芳一样，派这样一个苦差，实际上是一种变相惩罚。原因在于，李鸿章暗中支持维新变法，得罪了保守派。

戊戌政变后，慈禧重掌大权，对支持变法的官员实行问责，很多人借机弹劾李鸿章。

慈禧把李鸿章找来，直接质问他：有人说你是康有为的同党，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但李鸿章不愧是政坛老手，似应实否，回答很妙。

他说：“废立之事，臣不与闻。六部诚可废，若旧法能富强，中国之强久矣，何待今日？主张变法者即指康党，臣实是康党。”

李鸿章明白，老佛爷真正关心的，不在于是否变法，而在于自身最高权力是否受到光绪皇帝及维新派的威胁。

废立之事，是政治立场问题，而六部存废，只是工作观点问题。孰轻孰重，不言自明。

果然，慈禧听后，“默然”。同是面对最高领导的质问，他的这个巧妙回答，可以赶追西汉名臣公孙弘。

当时，朝野非议公孙弘“多诈而无情”。汉武帝因此质问他。他慢条斯理说：“知臣者以臣为忠，不知臣者以臣为不忠。”

既不辩解，也不否认，其他啥也不说，就撂下这两句。同样，汉武帝品味良久后，也是无言以对。

对李鸿章的回话，慈禧虽然难以辩驳，但也不能轻易放他过关，只好借口黄河水灾，硬让他去受一份活罪。

从当年11月30日离京堪河，到1899年3月31日返京复命，老李风雪长途，整整4个月，好在老胳膊老腿撑了下来。

说李鸿章是康党，并没有冤枉他。后来，局势发展，于1900年1月他被派到广东，任两广总督。

是的，你没有看错，100年前，4代人之上，李鸿章担任过广东最高军政长官。

那时，维新派在广东依然活跃，老佛爷严令查办。但老李表面答应，暗中却处处留有余地。

例如，慈禧要李鸿章铲平康有为的祖坟。他一拖再拖，还敢对慈禧说：为避免矛盾激化，“铲平康坟，似宜稍缓。”

慈禧气得破口大骂：维护社会稳定是第一责任，你“倘或瞻顾彷徨”，不能打击违法分子的嚣张气焰，“反张逆焰，唯李鸿章是问”。

由此看来，再次当上总督后，老佛爷之前派他“勘河”的一腔良苦用心，都付诸东流了。

最后，再推荐一下《大明王朝1566》这部好剧。对明史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看看，相信你也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