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形状 |遥远，遥远(2)

Chapter1 02

02 梦落

当滑稽而悲哀的戏剧在舞台一幕幕上演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表演者一手掩着帽子一手整着衣领仓皇跑来。"我来了，我来了！"他大叫着闯入厅堂，默念着台词，浮想着观众的欢呼，按捺不住的是心中洋溢的欣喜，迎接他的却是观众席上传来的最后的掌声。

盖尔行星消失之前的三分钟内，一艘小型太空运输船向盖尔发送了抵达讯息。

舱体的隔热板缓缓降下，使舱内看来不再像是个露天的平台。光滑的隔热板表面倒映着随之流转的广漠星空，而当舱内的光线稍亮，船舱再度成为了一个狭窄封闭的空间。

"只消再过一分钟，"舰长打趣，"只需要再过一分钟就能抵达地面，电脑会保证一切正确，要是出了差错，我就去见黑洞。"

一分钟过去。

那个令人生恶的AI全息大头影像没有出现在船舱上空，像往常那样用着似笑非笑的语气告诉大家已经抵达。船长前舱的显示屏没有出现地面人员睡眼惺忪的模样，向着时间观念已经混淆的人道一句早上好。

什么都没有。

前一秒还在那里周而复始地运行的行星下一秒便人间蒸发。盖尔在一片寂寞含着啜泣携着疯狂离去，留下船里的旅者在不安与焦灼的边沿逐渐走向几近崩溃的绝望。

船长将防护罩再度打开，让逐日号置身于一片虚渺的星空。曾经的盖尔和盖尔上行色匆匆的脚步，以及生命的智慧和愚蠢、欢喜和悲哀、痛苦和挣扎，终于化作了一个悲幻的梦。人们的双眼迷离在那片曾经是，或者说，他们认为曾经是盖尔的地方，欺骗自己在渺无一物的空间里臆想出一个星球若隐若显的轮廓。

逐日号的甲板在阳光的照耀下飘动着丝丝寒气，像在给星渊的深处瞥去又一个淡漠的冷眼。

去哪里呢？他们还能去哪里呢？去寻找其他的人吗？

船舱里的三两旅者将目光转向远处的盖尔之阳，让目力越过近处的一颗已经枯萎的行星。在日珥奔涌的烈焰之下映出的是古老的恒星环。那里错落着行星议会的高层尖顶，闪烁着千亿星环城无止无息的万家灯火，回响着恒心环城人们的欢声笑语。那里是天堂般的人间，是人间中的天堂。那里是无数智者心之所往的知识殿堂，同时也是无数庸人苟且偷生的绝佳胜地。时光流过它饱经风霜的脸庞，天使为它歌咏，歌咏它建造的历史，它的高傲，以及它的光芒......

盖尔恒星

高傲的恒星环城看得到盖尔行星的骤然消失，却看不到徘徊在舞台之外、夜幕之下的一个家园的失落者。

失落的人儿在狭窄的马车厢里凝望着远处的繁华。他再也不想回首曾经的她——不留下一句告白便悄无声息地离去的她。

逐日号上的旅者一遍遍的确认着自己的家园是否真的不见了，直到他们自已被问得精疲力竭，他们才将沉甸甸的身子放落到柔软又冰冷的座位里。

船，滑向了盖尔恒星。

Chapter1 02

身边传来了断断续续地低声啜泣。

霍根合上双眼，在静默中思索，在思索中怀疑着......

他恨不得马上专注于研究工作，忘记回忆，忘记时间。

不知何时他陷入了梦境。梦里他呼唤着一个名字：

"Vita, Vita,  V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