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草稿

文清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只记得雨停后青莲把麻袋递给自己，自己糊乱地夹在腋下，像喝醉酒似的。那一夜，自己翻来覆去没有睡意，看着房上的杊，好像有虫子在蠕动，蜘蛛窝连成一小片一小片像那麻袋片子，那夜似乎特别长，长的很有滋味。自己清楚地听到邻家的鸡叫，紧接自己的鸡也叫了，父亲还在熟睡中，很久没有听到父亲打呼噜的声音了。

村里依旧那样，娶的、聘的，生的,死的，再正常不过，好像山里的四季，春天来了，就是夏天，树叶黄了，就是冬天，凯凯白雪下覆盖了多少有机的生命，第二年又会昂然生机，生命就这样长大，老去，直至死掉，没什么可惜的，留恋的，文清这样想着，想着就睡去了。

文清二十二岁的时候，父亲给说了一门亲事，那姑娘俊俏，打扮的也入时，喇叭裤，花衬衫，小碎花的，全村的女娃子都来看，青莲也看，说好，文清也看着好，让人看属相，说大相不合，不行。文清吁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他想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听说大相不合的时候，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那年秋天，太阳还有热力，文清躺在自留地旁边，不知是睡觉还是想心事，看见一只蜘蛛爬在网中央休息，心想，它也有累的时候啊！不远处一只小的像一分钱大小的蓝蝴蝶，在草间高高兴兴地飞着，心想自己的青莲也像这只蝴蝶该多好，时常伴在左右。飞着，飞着，突然撞上蛛网，那只蜘蛛十分高兴，站在不远处兴奋地望着，一会儿上去在蝴蝶周围转一圈，一会又一圈，文清想，再不出手，那只蝴蝶肯定是蜘蛛的晚餐了。于是他想也没想，帮蝴蝶抖下蛛网，小蝴蝶才缓缓飞走了。

突然听见父亲喊他，他走出很远，回过头看那个地方，嘴里喃喃:幸亏今天碰到人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