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家灯火
月亮在天上无精打采的挂着,等着下一轮太阳来接班,四周被黑暗笼罩,月亮在这黑云织成睡床里昏昏欲睡,云捂着嘴偷笑,把她卷入自己的怀抱,这便彻底没了光。
云茹芳忍不住叹息,丈夫捕鱼还未归,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老早老早就叫他不要去,偏不听,跟着一群人胡闹,这下可好,又溢出一丝愤慨,要出了什么事,也是自找的。
“妈,我先去睡了。”大女儿舒影影打着哈欠,她实在是要困死了,“你也早点去睡吧,爸爸每次都这样。”
“嗯。”云茹芳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舒影影看着母亲这是在敷衍她,也不再说什么,走到沙发旁边,轻声呼唤,“一一、一一。”一一眼皮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来,神情无奈又宠溺,弯下身子将小妹抱起。
看着舒影将妹妹抱上楼,不由欣慰,舒影是在他们最穷苦的时候上天赐予的礼物,那时候家里穷,给不了什么,她被那种日子逼得快要死去,唯一支撑她的,就只有女儿天籁般的笑声,她才觉得这日子还有些盼头。只是女儿越长大就越不跟他们亲了,话也不跟他们说了。
远处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不时夹杂着一阵欢笑,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各外热闹,不消说,肯定是她家的那位和众人一起回来了,舒父远远的看见自家亮着的灯光,抗着条四,五十斤的大鱼,像是旗开得胜的战士,得意洋洋,这两条大鱼就是今天晚上的战利品。
看到丈夫兴高采烈的模样,因等待的产生那些怒气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丝气息蔓延至全身,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这么大的鱼啊?”
妻子的问话显然取悦了他,旁边一个黑黝黝,笑得可以看见标准的男子说:“是啊,这可是今天捕到的最大的鱼了,还是他有运气。”
“这样啊,呵呵,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有人正想说好,被旁边的人一扯,“好”在喉咙里滚了几圈,最终又回到腹腔。“不了不了,这么晚了,还要回家洗澡呢,我们先回去了哈。”众人纷纷应和,客套了一番,各自回家去了。
“你说你,没事还跟着年轻人胡闹,你多少岁,人家多少岁,跟没长大一样。”刚送走众人,舒父回头就迎来一阵埋怨,这种埋怨他已经听了几十年了,从一开始的自责到后来的不以为然。
“老了怎么了?就是因为老了才要多动动,身体更好,天天在家待着骨头都要发霉了。”
“你……”云茹芳气结,知道说不过他,想把鱼放到厨房,混着黏液血液的鱼却不是这么好抬的,一抓一个滑溜。
“还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帮我抬进去。”看着他在那里站着就一阵火大。当初事事都会抢着做的小男生哪里去了,看着眼前头发苍白的但精力充沛的人,唉~他们都老了。
年轻的时候她被逼着去相亲,20多岁在她们那边看来已经是老姑娘了,父母也不愿意养着个家里吃白饭的,看过几个人,都觉得不满意,家里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后来遇到舒福,影影他爸,当时没仔细听媒人讲,只觉得怎么会有人叫“舒服”,太搞笑了,后来据舒福说这也是他不愿意别人提起他名字的原因。
云茹芳一边切着鱼,一边回忆往事,当时就对这个名字上了心,后来他们被约在酒楼见面,按媒人的说法就是相看相看,她还清楚得记得那里的茶是怎样的苦涩难喝,不远处坐着各自的长辈,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要说说话的,像例行公事般的对话,现在想起让人忍俊不禁。
这尴尬的对话终于快要到了尾声,双方看似多松了一口气,远处的看客也是满意,一个小男孩过来添水,走得时候衣带被水壶勾住了,这一下可把整个水壶都给摔了,水贱了两人一身,变故发生的突然,在云茹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一冷而后又一热,原是对面的人将外套盖在了她身上,她想起自己穿得裙子被水一泼是会很透的,脸上火辣辣的,后来舒福经常说他们是一个水壶结的姻缘。
双方家长注意到了这边的意外,赶紧过来看看有没有事,确认各自都没有事后,芸茹的母亲开始破口大骂,母亲从来没有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可骂起人来可毫不含糊,云茹芳的脸感觉快要滴出血了。她低声劝阻母亲,没想到以往十头牛都拉不住的母亲,竟慢慢的消了声音,酒楼的老板为了给客人一个交代要把小男孩辞退,那个男孩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开始哭泣,一抽一抽的,甚是可怜。她不忍心,劝老板留下这个孩子,劝了几下,估摸着看客人都不在意,也就顺着台阶下不再说这件事。后来结婚后舒福提起这件事,说他当时就觉得这是善良纯真的女子。
后来他们结婚了,甜甜蜜蜜,你侬我侬过一段时间,现在他们都老了,想起这些事,云茹芳苍老的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鱼处理的差不多了,这才感觉困得不行,把鱼块装盘,放入冰箱,洗去一手鱼腥味。
远处的天空渐渐转亮,由灰蒙的蓝色一步步转为生涩的天青色,再添上红的黄的璀璨的胭脂,新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