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还是不亲?
父亲住院的时候,医生说针对父亲头部的那个血管瘤可以放进去一个弹簧片来进行干涉,阻止那个瘤子的继续生长。
我和妹妹查询了一些资料,又仔细分析了一下我们身边的一些老人最后的岁月后放弃了,因为父亲的身体已经是一辆每个零件都有毛病的,锈迹斑斑的破车了。
用器械去干涉他的身体就相当于用工具去拧破车上面那生了锈的螺丝,可能会修好了某个地方而弄坏了一大片地方。考虑再三后,我们决定保守治疗,只用药物,不用工具。
也许医生是觉得我们没有孝心吧,和我们没有协商好,竟然直接去找父亲商量。
父亲本不知道他的身体到底成了什么样子,被医生一说,万念俱灰,觉得自己命不久矣,那个晚上,很少流泪的父亲,竟然无助地哭了。
我的房子和父亲的家相隔两公里,对于从前的父亲来说,那只是十多分钟的事儿,但自从父亲这次出院后,他走路总是颤颤巍巍的,这个距离已经成了一个非常遥远的距离。
为了方便照料父亲,我把每个周末聚会的地点改到了父亲的家里,孩子们在那里写作业的时候,我也可以把家里收拾一下,不用特别抽时间去给父亲收拾房子。
为了让侄子考个好成绩,在侄子期末考试前夕,妹夫回家了,每个周末,妹夫都会带着侄子过来和我们相聚,他负责做饭,我负责给父亲收拾屋子,一时间,父亲的脸上有笑容了,他的房子也变得热闹起来。
由于妹妹做的是内衣生意,考试结束后,妹夫就带着孩子去甘肃了,他们的店在那边,妹妹一个人在那里,妹夫不放心,父亲也不放心。
伯父住在父亲的隔壁,孩子们放了暑假,他的小女儿从广东回家了,常年在外打工,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她决定陪陪孩子,也陪陪老父亲。
伯父同父异母的姊妹有九个,现在也都老了,生活也变好了,都很感激儿时伯父对他们的照料,所以这几年一直来往密切。
知道伯父的病后,家里的来访者总是络绎不绝,慢慢地,伯父也揣测到了一些端倪,也许,他像父亲一样也经历了一些思想上的折磨,但他也和父亲一样,无条件地接受了这个“生命循环有周期”的事实。
在这个夏天的每一个傍晚,他都静静地坐在家门口,一脸慈祥地看着两个他一手带大的女儿和女儿的孩子们,他们笑,他也跟着笑,他们闹,他还是望着他们笑。
一向吝啬的父亲现在也变得很阔绰了,一会儿拿出家里的牛奶,要小谢拿出去和堂妹的儿子分享,一会儿又掏钱要小谢去买冰淇淋和堂妹的儿子吃,弄得小谢吃醋了,质问父亲:“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孙子呀?”引来父亲一脸得意的笑。
是啊!这样的关系到底是亲?还是不亲?这是伯父和父亲纠结了一辈子的话题,这个话题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标准答案,也许,这个话题根本就不重要吧!
时间是个过滤器,经过年年岁岁的过滤,在这个“夕阳无限好”的时刻里,我们还记得的都是满满的感动和欢笑,其它的都已经随风而逝,也都不重要了……
此文写于2021年7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