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外衣下是亲情
小时候,我是一个特普通的男孩,家里兄弟姐妹多,大姐有老大风范,长兄一身机灵,二姐深得奶奶疼爱,小妹百依百顺,小弟乖巧可爱,只有我夹在中间,左右不是,又沉默寡言,很不招人待见,被人有意无意忽略是常有的事。想必我那时是很孤独和失落的吧,好在我干活还算麻利,农活我敢挑战任何人,抓鱼捉蛙也是一把好手,有了这些看家本领,不至于被人十分嫌弃。但内心的孤独没法排遣,爱上了看书,言情小说、武侠小说、历史小说,弄到什么就看什么,这样粗细好孬的胡看一气,成绩能好到哪里去?父亲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从此严禁我看闲书。我玩小聪明,把小说藏在课本下面看,父亲经常冷不丁地窜到我面前,有时推开课本捉个现形,把小说用力的摔在被子上生气而去,留下我羞愧难当。没办法,我只好躲在楼上看,找一间没铺木板只搭了几根木料的楼层,人小心地蹲在木料上,时刻提防看入迷了栽下来。总之,这个看书的经历感觉很糟糕,看几页书还得冒着摔残废的危险。
成绩不好、话少、又看闲书,我简直成了家里的异类。连邻居都打趣我:你家里人怎么这么不喜欢你?我目瞪口呆,尴尬至极。
如果回到过去,我至少要用力抱一抱他,安慰安慰一下他,他的处境实在不妙。小小年纪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他又没能力离家出走,出去就得饿死。
可是,可是,我的感觉又不全是自怨自艾,我还有奶奶的爱呀,我从小与奶奶亲,小时候天天给她暖被子,她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我。在她那里,我的记忆是鲜活的,是温暖的。
还有,我大姐出门最喜欢带上我了,上山砍柴,下田捉泥鳅,晚上到邻村看电影,她都喜欢我陪着,也许我老实,也许我多少能壮点胆。
还有父亲,他对我很严厉,严禁我看闲书,实在是希望我能读好书,让家里出个大学生,所谓爱之深责之切,看出我是个读书种子。
母亲,长年累月的劳作,一身的伤病,成了远近有名的药罐子。壮年的时候双手就龟裂如老树皮,走在路上,旁人在背后指着母亲:这女人真黑。现在想来让人难过,六个小孩要养,扔谁身上都是沉重的负担。加上婆媳关系不好,常年与奶奶打冷战。大姐二姐与奶奶亲,母亲难免不开心。我有时赌气不吃饭,母亲会下一碗米粉给我,我饿得三下五除二就吞下去了,弟弟看我这饿鬼样慌忙向母亲报告:他居然不用筷子就吃完了!
这种种的种种,让我疑惑让我迟疑,我的童年到底是幸运抑或不幸。也许,你用悲观的眼光看,它就是不幸的;你用乐观的眼光看,它就是幸运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披着一层薄薄的伤悲外衣下,里面裏着的是亲情、温暖和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