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倒,谁奈你何?
4月,天气微凉,我瞒着家里人踏上了北漂的列车,看到这座城的第一眼就是北京西站的人流量,从下火车到上地铁用了近半个小时,并不是工作人员的效率问题,大多数的时间用在了排队等候上,出站检票时我就站在人海的中央,前后都是人,各色各样的人,我在心里想北京就是这样,总有不怕死的要来这里闯闯。几个月以后,我的看法有了改变,那时的我又是返乡大军中的一员,这个队伍和来时的一样悠长,原来能在帝都扎稳脚跟的凤毛麟角,十之八九都要灰头土脸地离开这座城,郭德纲也是三进京城才有了德云社,暂时的离开也是为了更加光彩的归来。
在京期间,我和朋友合租的房子在房山区篱笆房的一个小区里边,我租的时候那里的房租还在一千以下,当然只是一间四室一厅中不足十平米的小卧室,听说最近房租又涨了,我也只是心里微微一颤,不知他是否还在北京,是否还在篱笆房租房住,随之又释然了,毕竟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他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我在他心中,连一个过客都算不上。
那天和往常一样,加班到晚上八点,我上班的公司是在南二环,到住的地方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听到646路公交报站篱笆房到了,我睁开恍惚的双眼,原来车窗外已是瓢泼大雨,这雨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我只要一上公交车,脑袋一阵昏沉,便啥都不知道了,我穿着廉价的西服淋着雨站在举目无亲的大街上,心头涌上无助的荒凉感。
下了公交还要步行十几分钟才到我住的小区,就在这段路上,一个和我生活本不相关的人进入我的脑海,久久挥散不去,大雨,寒风,一个看着年龄和我不相上下的男生,坐在绿化带前边的马路牙子上抽搐,西服上衣搭在膝盖上,头深深地埋在两腿之间,一手耷拉在地上,一手还拿着没吃完的面包,我站在十米开外,和他淋着同一片云下的雨,静静地看着这个七尺男儿哭泣,期间他抬头啃过一次面包,虽然早已被雨水泡得冰凉,也许那是他今晚唯一的晚餐,不得不和着泪水咽下,我看到他猩红的双眼,应该是哭了一段时间了,我想知道是怎样的委屈让他如此伤心流泪,是爱人的背叛还是上司的指责?最终我还是忍着没有打扰他,或许他需要片刻的安宁来释放心里的委屈,既然他选择在深夜的大雨里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哭泣,想来是不愿被人看到的,我看着他咬一口面包抽泣一会,等咽下了又咬一口,那个面包他吃了半个小时,我等了他半个小时,然后仰头让雨水冲刷了哭泣的痕迹,将西服上衣甩手搭在肩上,面包的包装袋放在了临近的垃圾箱里,生活给了他挫折,骨子里的素质并没有因之忘却,原来他和我住在一个小区,我目送他走进楼梯,从始至终我没有和他说一句话,也不知他是否注意到我的存在,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明天早上太阳出来以后,我相信他又是一条好汉,暂时的挫折不算什么,无论那晚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在他挺直腰杆再次走进雨里的那一刻起,他不会再被生活打倒了,希望他的以后活成他希望的那样。
几个月以后,由于压力所迫,我离开了这座我做梦都想留下奋斗的城市,那晚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孩,不知道他以后还有没有在深夜的大雨里独自哭泣,不知道他是否负担得起北京飞速增长的房租,不知道那晚他有没有注意到十米外站着陪他哭泣的我,其实那晚我也受了莫大的委屈,他的泪流进我的心里,我的泪流进了谁的心里?
你若不倒,谁奈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