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之誓
话表两头,因为后土爷爷身化大地和鲲的舍命相助,人间和归墟,重又分成两处。
可经此一事,归墟中人元气大伤,再没能力去收拾人间恶灵,只都暂息于丿爷爷化身的古树中,修养元气,再图后事。
正当众人全力复原时,他们听到了天外恶少年的事,都对这位不知来历的少年褒贬不一。可是后来,他们又听说了这个少年也残害生灵,无不摇头叹息。
再后来,就是那天发生的事了,两道金光斗法。最后,杳无音信。
这一切,可能瞒得天下人,怎么瞒得过归墟众人,这世间的法宝,多不过混沌,这世间的仙人,高不过盘古。
那“封天印”一现,这天上天下怕又是另一场天翻地覆了。不管那拥有“封天印”的人是谁,他都必将在这个世上留下最灿烂的一笔。
“没想到啊,他居然寻得那上古神器,传言得此印者得天下。”驾在仙鹤上的赤松子,经此一战,反倒精神了许多。
“看来这真的是天道啊”赤松子一声长叹。
“天道自然,他得了封天印,未必就得了这道,道是什么,谁都不知道,法自然即可。”彪悍的祝融可不理这些。
自后土爷爷去后,掌管世间金木水火土属性的,就只剩下蓐收、句芒、赤松子、祝融。
像后土爷爷那样身具多种属性的,成了大家共同努力的目标。在下一次劫难时,谁都不想再成为那个“无能为力”之人。
角落里,湫和椿静静的坐在两头。显然,两个人都沉静在各自的思绪中,还未归来。
且不说椿此刻早已心如死灰,她常常问自己,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
从长大的那一天起,从未感到长大的快乐,她总是在拼命的奔跑,拼命的挽救,拼命的愧疚,拼命的活下去......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灾星,伤害着最爱她的人,她何德何能,让他们一个个的为自己付出那么多,而自己好像觉得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不,不是这样的,她心里无时不刻不想,如果换做自己,她会不会同样的义无反顾。
是的,她会比他们更加的斩钉截铁。
湫常常偷偷的看椿,每次看着她的脸时,他的内心总会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感情,是痛?是悲?是无奈?是使劲抓住的一团空气?
他默默的看着椿为鲲所做的一切,看着他们在一起的欢乐,看着椿养育鲲时的幸福。他的心落寞无比。
他的心......
他给了她他的心,但他给不去一日三餐,他给不去嘘寒问暖,他给不去日出而作日出而归的生活。
椿的心从不肯向湫的眼里哪怕看上一眼?
现在,她更加不会还眷恋着什么了。
做不成爱人,难道做成兄妹?
算了。
当如今的“金母”“金娘娘”重重的抛下这个问题,两个人彻底的沉默了。
他们第一次这么直接、这么必须面对他们之间的问题。
归墟众人已经无计可施,论说这天底下他们还能想到的,能有那么一丝希望的人,就只有这位“高高在上”的当年的鼠婆---金。
众人当然知道人们口中的“金母”是谁,当然也知晓那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金以自己金簪生生将玉逼退了。
大家都知道两人关系非同一般,那日却在众目睽睽下,几乎撕破脸皮。
湫怎么能忘记上次,金“莫名其妙”的把鲲的陶笛给了自己。想必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当湫想到只身前往昆仑来找这位“金娘娘”时,归墟众人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
只有一旁的椿,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异乎寻常的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湫没有说话。
就这样,俩人一路无言,默默的奔来这昆仑仙山。
而金也毫不遮掩的提出了她的条件。
“永生永世,你三人永不在一起”
永生永世,三人永不在一起。两个人彻底的沉默了,他们第一次这么直接、这么必须的面对他们之间的情感。
湫甚至想问问,为什么不是让自己去死,或者夺走法力灵魂什么的。为什么是这个条件?
他问不下去,这么赤裸裸的在椿面前谈论这个问题,湫终究是畏缩的。
原本他是勇敢的,他是可以慢慢去流露的。最后他只剩下了落寞离开。
“我答应”。
还没等湫的思绪飞回来,他身边这个坚定的声音打破了他的一切幻想。椿居然这么“轻易、坚决、旁若无人”的就这么答应了。
湫转过脸,想从椿的面容上,看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他看到了一张冰冷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生无可恋。
湫心里“咚”的一下,一股莫名的气从胸口冒出。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听到了想到了一些从来没有但又似曾相识的东西。
椿心里在想什么?她自己都已经无法掌控了,她像一句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她觉得生活失去了意义,她觉得生命失去了意义,她觉得她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她已经一个接着一个的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而她是那么的努力去挽回,可惜到头来,她才发现,她又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她不想再失去了,她做的任何事情最后好像换成了另一种“报复”。
生如夏花。
只能春天绽放,何苦奢望四季长青。
人往往就是这样,得到的都毫不珍惜,错过的都后悔不已。
鲲,现在椿只想就那么静静的陪着他,打渔晒网,日落炊烟。可惜这一切都被她心底的某个东西给击碎了,现在她的内心被恐惧和愧疚全部笼罩,甚至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再一次踏上的“赎罪”的道路。这条路很远很漫长,她想这一次应该一个人去走完了。
鲲,既然答应了他,那就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在远处守望他。
远远是最好的,躲过了满身尖刺的困扰。不需要拥抱,就在彼此怀里。
湫,对于这个“哥哥”,可能是因为从未有过所谓的情窦,也就没有萌芽的爱恋,在记忆里和情感里,他都是一个一直照顾我,默默支持我的存在。
他是另一个为了我可以抛弃自己所有的“亲人”,我不知道他还为了做了什么更“冲动”或者“伟大”的事情,我猜一定有,虽然我不知道。所以,让我永远都沉默下去吧,因为我一张嘴都觉得脸红。
湫,是一个连说声对不起都不配的“哥哥”,还有何颜面接受他的感情?
湫望着身边这个深深低下头,已看不到眼睛的女孩,他只看到一滴晶莹的东西“啪”的一声落到地上,无声。
一下子,他心中万千的思绪都像被掏空,被洗净,被蒸发了一般。
曾经答应要化作漫天风雨守护的人,如今看来,他没有能力,她也不需要了。
他闭上眼,默默的抬起头,两行眼泪刷的滑落脸颊。
“好的,我同意”两个人果决的选择,让金吃惊了不小。
在旁人无法察觉的波动中,她迅速的转过身,片刻说道:“希望你们都清楚这个决定的后果”。
随即,她转过头来,看着仍然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椿,又看向湫。她吓了一跳,因为从这个她喜爱的阳光正直勇敢的男孩子眼里,她读到了深深的黑暗。这两个孩子接受的不像是选择,更像被出卖的灵魂。
见此情形,金深深的念了一句:“哀莫大于心死!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既然我已无法挽留,那就顺其自然吧,湫,你跟我来”,选择已经决定,那这条路就得开始去走。
湫此刻只觉得自己内心波澜不惊,万千的潮水在自己胸中仿佛都遇到深深的漩涡,全被吸收的干干净净。
他就这样不动声色的跟着金穿过回廊,不知拐了多少弯,到达一处假山前,金一挥手,假山后现一大门,二人径直走上去。
此处堂屋不大,从陈设看,各类书籍、器皿等,不管是修行还是练功,此处因是金常待的地方。只是不知她到底为何,引湫到此等深处。
一进后堂,湫就被远处木架上,一面泛着微微金光的古朴镜子所吸引。
“原来...原来...这一切竟是因为它”湫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