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与读书
最近看了一些闲书和闲文,了解了一些寺庙与读书的关系。原来像王阳明、朱熹、范仲淹等这些文人大儒都曾在寺院里挂单读书,成就了功名文章,这让我有点新奇。范仲淹“断齑划粥”的励志故事就发生的山东邹平醴泉寺。唐代流传下来诸如王建“对坐读书终卷后,自披衣被扫僧房”和李硕“男儿立身须自强,十年闭户颍水阳”这样的诗句。
不过,历史上寺院与今人的理解有些不同。例如,古代的寺院,一开始指官员或宦官办公的地方,而庙则是祭天的地方,我们读史书经常会看到什么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无庙等记述。白马寺,就是当时西汉政府直属的正式机构,主要用来安置天竺来的僧人,提供翻译佛经、传播佛法的地方。后来庙的功能扩展到供奉死去的人、成仙的人(各自神仙)的地方,寺也逐渐脱离官府的管理,成了修行、藏经、经法的更纯粹的佛事活动场所。再后来,寺庙代替寺院,成了大众对佛教活动场所的较普遍的称谓。
在中国古代很多时候,佛家寺院承担公立或私立学校的功能,许多僧人本身就是学问大家,例如范仲淹求学寄身的醴泉寺住持慧通就是博学多识的僧人。几乎大一点的寺院都有藏经楼,不仅藏佛经,也有不少道家、儒家的典籍。毕竟中国儒释道是融汇贯通的。要不,西游记中玉皇大帝被孙悟空打急了、打怕了,竟呼叫佛祖来帮忙。按理两个宗教,应该对立或者最起码有所区隔的,但在中国他们可以是一家。所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藏经楼就承担着类似现在公共图书馆的作用,内里的藏书并不局限于佛学领域。
为什么读书人爱寄住在寺院里,除了佛家慈悲为怀、不收或少收生活费外,还有两个重要的原因,一个是六根清净无人打扰便于做学问,二是寺院里有不少大德高僧,本身可以为师。
所以,古代寺院看上去出世,其实入世也很深。也因此,寺院的名声比较好,不像现在,有些寺院乌七八槽,六根不净,渡不了自己,更何况济人。许多人认为佛教较其它宗教离世俗社会更远些,方便了修已却误了济人,结果离现代社会越来越远,被西方宗教借社区活动、深入生活等更积极入世的方式给打败了,让西方宗教借此能够在中国加速传播因。这当然是误解。
近代一段时间内,寺院成了一些不法僧人搂香火钱的地方,修行的人没了敬畏心,很是可怕也很可憎。这一点,修复了寺院在大众眼中的圣洁形象,师古也是一条路,把寺院办成了讨论佛经、辩论哲学的地方,解解现代人忙碌却容易失去本真的根本之惑,岂不是一件功德圆满的事情。
读初中的时候,老师谈到宗教,基本是人云亦云循规蹈矩地讲述标准答案,什么宗教是人类生产力低下的产物,只要人类社会物质文化发达了宗教就会自动消亡。现在看来,这种观点有很大问题,宗教学说固然有不与世俱进的地方,但无论在任何生产力水平的社会,关注心灵的学问永不落伍,只不过其呈现的具体形式有所不同。
如果我们把寺院不仅仅当成自成一家的修行场所,也看作关注心灵的场所,哲学思辨的场所,人们对寺院本身使命的理解就更现实或超脱一点,不法之徒钻善良人的空子、钻宗教宽容的空子就会少一些,现在的佛教济世惠民的功能发挥就会更大一些。
我们知道双手合十是佛门一个礼节,它是代表把纷乱的心思收束住。我们平时十指是张开的,现在把它合拢在一起,这就代表集中,代表定。定是佛法修行的核心,所以这个礼节有很深的寓意。就好像基督徒在胸前划十字有它的寓意一样。佛门一举一动,其实都有它自身的寓意,这里面没有神秘和迷信,有的是数千年沉淀下来的大智慧。
作为中国人,不管你信不信教,多读一些汇合儒释道三家思想的本土化佛教典籍,对于心灵的成长、安宁是有莫大益处的。想想数千年来,有多少才高八斗、格调超拔的青年俊才是从寺院中一路读书一路成长起来的,就能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