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来人,亲切的失踪
2017年6月,大河村里的狗比以往更狂躁。砰!砰!强烈的铁皮声音传入耳朵里,还伴随村里的狗叫声,显得格外清晰。一猜就知道是京也哥家大门发出的声响,因为村里就只有他家的大门是铁皮做的,大到可以容大卡车通过,不小心撞到就会发出像打雷一样的声音。
村里人都闻声而来想看看究竟,于是京也哥家门庭若市。只见大娘情绪失控坐在地上发愁,六个黑衣服的陌生男人在她面前逼问京也哥的行踪,说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况欠了我们几百万!”
大伙一听到这数字就炸了锅!大娘哭喊着眉头紧锁嘴里念叨着:“这败家子啊!造了什么孽!我什么都不知道,哪里知道他去了什么鬼地方!死在外面算了!”说完平时大嗓门的大娘今天像丢了魂似的不在状态,只有家里的藏獒在铁笼里越来越疯狂。
大伙看不下去纷纷上前说:“你们要债得去找当事人呀!我们这农村哪里会有钱还!都是些糊口的钱,就算把房子抵押了也还不起啊!得找本人还呀,况且他十多年一直在外面工作都没怎么回过家,你们找老人家闹事算什么回事!”村里人互相起哄。
那六个男人看这情况,心里也有些无奈,支支吾吾坐车走了。
连续几天,各类亲戚朋友都纷纷找来。闹得不可开交,大娘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了。村里的几个大婶便去安慰她,可她觉得丢人,甚至觉得大婶们是去看她笑话的,还把人家赶了出来。
印象中京也哥也不是游手好闲的败家子,他从小就成绩优秀,是大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2002年就考上了985的一所大学。
记得那时候我还小,有一天父亲突然说:“要去京也哥那里工作,他在大学里创业成功了,需要人手!”没过几天父亲便走了,这一走就是一年。我那时候只觉得京也哥很厉害,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从此父亲口中常常挂着京也哥的名字,我也渐渐地开始关注他。毕业后京也哥去了深圳发展,父亲也回到我身边。
三年后,他终于回来过了一个春节。记得去他家玩的时候,他老盯着手机看。有一次我好奇,趁他不注意把他手机抢过来玩了玩,他反应很大地说:“小孩子不要乱动大人的东西,你看不懂!”现在想来好像是什么股票之类的东西。
我那时候经常跑去他家玩,因为他有很多机车模型,拿起来很重、质量很好;以及挂在他家墙上的当装饰的宝剑,看起来很酷很吸引眼球,想拿下来挥舞一下。
他有时候忙着看手机,像少爷一样使唤我给他倒水。于是我说:“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哥得送我一个机车模型!”他看着我阴笑一声爽快答应了。
那便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像样的玩具,我没有拿去和同伴炫耀,而是珍藏了起来。
再后来,三十岁的京也哥终于完成了他的资本积累,从深圳带女朋友回老家结了婚,在县城买了房子,还开了一家公司。一切稳稳当当,不久后喜得一子,取名为京翰,一家人其乐融融,老人家也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开始享受晚年带娃的幸福生活。
2014年,这时候我也考上了大学,开始了关于梦想的探索之旅。
图片来自微博一次过年回家,碰巧在路上遇到京也哥,他开着靓丽的宝马5系,叫我上车。我只是有些小惊讶,也为他感到高兴,这也能证明他在外面过得不差。我也习惯了只要是京也哥的东西都很精致,当时我以不在是那小孩,很多话都没表露出来,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了。
不过,京也哥倒是跟我吐露心肠,我知道生意场上的人最能察言观色。
可能只是为拉近话题,他问我说:“怎么样!这车?”
“很好看!坐起来很舒服!”我说出我的体验感。
他探过头来说:“这车是贷款买的,前前后后花了50万!现在出门谈生意,你总要有个好的座驾来证明你的经济实力,方便拓展公司业务,不然那些老总都不鸟你!更别说合作了。”
“嗯,所以你以前的面包车卖了?”我问:
“没有,那个留在公司当货车,我又开了另一家公司。现在两边都要顾及到,有时候都忙不过来。你不是学金融管理的吗?以后毕业不如来哥公司帮忙吧,别人我不放心。”京也哥一番得意后试探地问:
我内心有些高兴,要知道我选择这个专业多半是因为以前受他的影响。我没有答应他只是说:“我现在在学校学的都是些皮毛,没有实战经验,况且学校的项目都是研究型的,并没有教我如何赚钱呀!恐怕不能胜任。”我这样回他:
我们一路上聊了很多!
我忽然之间想到了《欢乐颂》的王柏川一角,或许京也哥现在的处境就如他一般。在两个社会阶层之间苦苦挣扎,两边都不讨好。
后来,听父亲说京也哥找他谈投资什么的,父亲最多算是个工人哪里来什么钱投资?于是京也哥想了一个主意说:“现在赶上政策好,只要拿身份证去银行办什么业务,就能申请到一笔不小的资金。刚好帮助我的公司解决资金周转问题,到时候算股份给你!”父亲听着有些心动,但被母亲拦下来了。
原本这件事就这样完了,没想到这次酿成大祸。
听大娘细细诉说,让我内心无所不能的京也哥形象彻底瓦解。京也哥破产了,怕债主找麻烦,他提前卖了县城的房子,还离了婚,让大伯把京翰带到外省去念书。以免被影响,留下大娘一人看老家,自己下落不明,还留下几百万的债务。这些债务有银行贷款,有亲戚的血汗钱,也有一些朋友的投资。这对于农村的每个家庭来说,真的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几年之后才把这些债理清,大伯大娘帮他还了亲戚的钱,银行的债需要分期很多年才还得清,不还就等着被告上法庭被判刑,要还,还要算中间的利息那简直是噩梦,剩下朋友的债能还的都还了。
这几年一直没有京也哥的任何消息,他仿佛消失的爱人,时刻被人疼爱也被人记恨。原本该享受幸福的一家人,如今就像破碎的碗,需要彼此的双手去慢慢修复,才能盛一碗抚慰人心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