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给了她一块钱

当她在几步之外，拿着铁罐，含糊不清地向等车的人乞讨时，我脑中就飞快地闪过各种声音：“赶快到站台后面去吧，这一定是假的”“口袋里没钱啊，还要拿钱包给钱，太麻烦了”“说不定她很有钱，就这样发家致富的新闻不是有报道吗”“给还是不给呢，你自己都快没钱吃饭了，还去可怜别人”……

当她晃着铁罐站在我面前，嘴里念叨着“只要一块钱，买点饭吃就行了”的时候，我想我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不给钱，要不就侧过身不理睬。我还是选择从书包里拿出钱包，再从钱包里拿出一块硬币，“噔”的一声把钱放进了她的罐子，她道谢走了。我注意到之后的人都避开了她，整个站台只有我一个人给钱。

也许是那天心情好，尽管全身上下只有不到一百，还要省着用到发工资。也许，我在之前犹豫的时候就已经做了选择。

长大以后，对这种口头乞讨常常是不理不睬，作为大人，不该傻傻分不清真假。倘若碰到卖艺的，偶尔还会给钱，至少心里安慰是人家有付出。不是每次碰到乞讨的情况都会犹豫，惟独遇到老人，好几次犹豫着已经经过又折回给了钱。每次都很不自在，不给会安慰自己那是装的，给了也会赶紧离开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有一件事情一直记到现在。小学时，学校周围有一个白胡子老人，就坐在学校旁边的桥上，前面放一个罐子，不写一字，不说一语，给钱就说一声谢谢。有一天放学回家，发现他竟然坐在我家门口，一会儿老爸就端着一碗面条出来，上面还有一个鸡蛋。老人说了谢谢，就吃了起来。

我问老爸：“为什么要给他吃的？”老爸说：“他饿了。”我又问：“那有面条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加鸡蛋？”老爸说：“因为鸡蛋有营养。”

我不懂，我知道鸡蛋有营养，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有营养的好东西给一个陌生人，给面条不是已经够了吗？

那老人吃完后，又说了声谢谢，还对我笑了笑。老爸说：“赶紧跟爷爷说再见。”我只能有点害羞地说了声“爷爷，再见。”

后来，我在桥上遇到他，也会喊一声“爷爷”，他也会笑着应一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能够拒绝给钱，做到视而不见了。初中的时候还忍不住给钱呢。似乎有一段时间，真的是硬着心谁都不给，这一两年好像又有点变软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