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我只想在这个困难的世界喘口气
2018年,初秋,我开车往老家走,那个地方其实我很不想回去,因为我出来的时候并不光彩,因为一些事闹得全村皆知,后来有点闲钱了,咬咬牙贷款在大城市买了一套房子,把父母都接走了,而后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地方。
有天我翻看自己以前照片,看见自己的以前的家,我能感觉到当时被人戳脊梁骨骂的言语和对方嫌弃的表情,我能记得自己有多难受的走出了那个地方,但是我已经想不起来当时的情绪了。
麻木了。
12年背井离乡到现在,想来已经6年没有回去了,唯一和我有联系的是和我在一个县的大学同学,我偶尔把钥匙给他让他每年帮忙看着人帮我打扫卫生,仅此而已。
哦对了,我老家,一个只有绿皮火车才能到达的四线城市,火车开的次数也少的可怜,记得当年大学舍友自我介绍,宿舍6个人,不是省会的,就是一二线城市,而我一个四线城市的人,和他们解释了半天,他们才知道我的城市在哪里,一起感慨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城市。”
可能觉得我是小城市里出来的孩子吧也是老幺,大家都很照顾我,那也是我近几年来为数不多的快乐日子,到现在还和那几个人一直联系着,大家都混得不错,他们很开心的是,至少当年他们一直照顾的老幺现在还不错的时候,一起在酒桌上喝酒,到结账时候都死活不让我结账的嘻嘻哈哈的笑脸的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那种多巴胺带来的快乐。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还真正的活着。
我其实是不大想回去的,这些年父母过得很好,日子也很开心,我没必要再去撕自己的伤疤,回去的事其实不在我的计划里,我想了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了25以后开始想念某些以前的事,尽力保持理性,可是感性还是告诉我你应该回去看看了。
发小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的微信,加了其实没聊多少,因为少年情怀对我而言不是诗。
有一天发小打电话给我,很晚了我还在开会,因为打了好几个,我没办法了回过去了一个,我说:“什么事吗,我这边有点事。”他说:“那个老陈,我妈走了。”我一懵,半天没反应过来,我说:“什么?”他回到:“我妈走了,老陈,走的时候一直念叨说要见见”我犹豫了好久回复他说:“你等等吧,我给我爸去个电话。”
“爸,小四母亲走了,说走的时候一直念叨你,没见这面,让咱们回去看看。”许久,他那边才说:“你想回去嘛?”
“你们俩决定吧,不能不回去看看不是吗?”
“等你回来再说吧。”
“好。”
如果没这件事,我想我应该下半辈子才能回去,而现在所有的事都提上了日程,我收拾东西往家赶,而后结果就是,我一个人去,路途遥远,我不忍心父母和我坐着绿皮火车颠簸一路,看着他们为难的眼神我想我应该自己回去看看了。
临走前我妈给了我一个红包告诉我:“儿子,我知道你不想回去,但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一直没见,这些钱给你,到时候你看着给吧。”
我接过,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空空的,说道:“知道了,妈你赶紧回去睡吧,这么晚了,我也不小了,一些事我会去看着办的。”
一夜未眠。
年假批下来后,我急急忙忙开车往老家赶去,我没做心理准备,也没安慰自己,想着所有的事顺其自然吧,就算大家再怎么对待我也是几天就走的事,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我墨迹到凌晨才把车停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我不知道碰见熟人怎么打招呼,所以索性像个鸵鸟躲起来,我没进家门,我坐在引擎盖上突然一阵的失落,是的,我就这么回来了,走的时候悄然无声,回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
那天我在备忘录里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院子里的杏树依旧是那么高,多年未回,房子上的爬墙虎已然不见了,就像我离开时一无所有,回来时也是丢失了太多,我在村口徘徊了很久,见到了许多面孔,虽多年未见但依旧可以看出少年大概的轮廓,我并不怀念也不开心,只是平淡,大家都长大了而已。”
我不记得当时的情绪了,可能很恍惚,也可能很难过,但我唯一记得的是,我哭了,那种眼泪直流,止不住的崩溃。
情绪失控。
我们村不大,那种一件八卦闲事,从村头传到村尾只要半天,那种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这里显而易见,但是很多人劝我说那是小城市的淳朴,可对我而言不过是压垮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一种悄无声息的道德绑架。
我对这里从爱到恨,而现在我28了,被社会磨平了棱角,成为了自己以前瞧不起的人以后,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很久没有过属于自己的情绪了,因为我没资格应有情绪,我没钱,靠着一身朝气拼搏出一番业绩,这不是电影,黑暗太多。
我怀念过这里,因为简单,我讨厌过这里,也是因为简单。
我坐在引擎盖上一夜,天刚蒙蒙亮时,我打开了家门,家里不脏,有我朋友一直帮我照看,我去洗漱一番后,换上了一身黑衣,稍微遮了遮瑕,不想让多年未见的人见我如此不堪的一面,是,我也好面子。出门前,想起行李箱那个红包,我犹豫再三,只拿出一半,因为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所以拿着一半,不会扎眼也不会丢了父母的面子只身前往那里。
可是一切也从那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