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时光偷不走的老人
时光不能再奈他何,年岁静静流淌在他身上。他总说着同样的句子,做同样的事情,在被时光遗落的角落,从来不说爱。他用悲戚的眼光望着你,用盈盈的笑容告诉你,原来,爱从来不用言语。
总是让我好好学习的爷爷,总是顾及我的心情让我不要担心自己的爷爷,总是在深夜里还不能睡的爷爷,总是在我难得打过去的电话里听到我的声音就明朗一笑的爷爷,总是说自己很忙需要去喂小狗赶鸭子回家的爷爷……总是说我们家今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爷爷。
我想要写一些事情,却发现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刻的故事。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他好好待在一起,也从来没有一次深刻的对话,没有刻意的了解他的过去,他年轻时候的生活和过往。甚至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好好地看一看他的脸。他那双小小的眼睛,戴着一副一千多度的眼镜,他是怎样在昏暗的厨房里洗菜做饭,弓着背慢慢地踱步。
我的爷爷呀,是我高中三年,我黑暗的魔鬼的高中,唯一的精神支柱。我得努力学习,因为爷爷期盼着我能考上一个好大学。我要好好学习,因为爷爷已经没有了奶奶,他孤单的生活里剩下的盼头只是子孙能好好生活。我放下我写字的手,一头扎进书山题海。
爷爷,像是很久以前就在老屋了。时光已经走了好久好久,可是在我的在记忆里,他一直是一个老人的模样。我觉得可能是有了我们,他才突然老了,因为有了我们,他才成了爷爷。他在那所粉红色的独栋的砖房里,生活了一辈子。在那个几乎全是老人的地方,站在高高的山坡上,背着手,远远地望着公路,看那些熟悉的身影,那些背着背篓提着篮子的人,走得快不快。
在我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我觉得爷爷走路还是很快的,背也是直的,吃东西也还是利索的。那时候,爷爷还没有戴眼镜,还喜欢吃花生瓜子。不像现在,总是在在宴席上用有些不听使唤的筷子,凑近了去看整个桌上的饭菜,然后试着挑一份看似软的东西放进碗里,试了半天如果嚼不动却也只能咽下。
我的爷爷,现在总是在深夜里看电视,除夕夜没有守岁传统的家里,早早就睡下的我们,不知道他把春节联欢晚会看到几点。只知道夜里模模糊糊得能够听到,李谷一的《难忘今宵》又开始欢乐的唱着,隔着一个墙壁,我在夜里醉生梦死,不知爷爷在歌舞升腾里有没有跟着歌曲,轻声和着。
我的爷爷,总是说自己忙,而且忙得事情还很专一:田头的鸭子还没有回来,要去吆回来。这句话经常出现在离爷爷家不远的爸妈的新房子里,孙女或是外孙女或是儿子回去了,一般都是在新房子里烧菜做饭,等到忙到晚上开饭的时候,天也擦黑了。爷爷很快地吃完饭,赶在天还没有完全黑透的时候,说了这话,又急匆匆地踱步走了。这句话也出现在过年走亲戚的时候,在亲戚家刚吃完午饭就待不住要回家,原因是家里还有鸭子还没有喂呢。爷爷啊,你的鸭子们都被你宠坏啦!
老人老了,因为我们要急着长大,他们就不得不把他们的年岁,去补给我们的生命。但是,我们还没有真正的长大,我的爷爷,便匆匆老去,像一张旧报纸,满身记载的,都是过去的故事。时光定格在他身上,似水流年,冲刷出深深的河床。他在很久以前就老了。
为他我需要做些什么,恐怕只是一个电话,一声问候,一句安心,一份承诺。努力,为他在岁月里沉沦了一生之后,能够安然无恙,不为我心疼,不为我担忧,也不因偶然的问候而惊喜。让他感到,我们爱他,真的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