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读钱钟书《管锥编》四〇三、2023-11-07

山西洪洞水神庙壁画  龙王行雨图   网图侵删

        《太平广记   卷四一八   李靖》则，言李靖替龙王行雨，未按照规则撒瓶中水，导致大雨泛滥。这个故事很中国，自小我们就被教育，要守规则，要听话。此则不过是其中一点而，告诉我们不守规则的后果。

        栾保群先生《扪虱谈鬼录》言及水鬼及其伥，水鬼须有代替者方可重新投胎为人，故而以伥为诱惑，引人入水也。话音一转，以为此是吓唬小孩子不要近水也。孩子小，说许多大道理也不明白，反不如讲个鬼怪故事吓吓效果好。是则效果当如水鬼也。细观是则，请李靖代为行雨时，仅仅交代何时何处滴几滴即可，并不涉及滴多少有什么后果。好在龙王家讲理，虽然李靖惹了祸，并不怪罪与他，只是自己承担了惩罚，颇讲究。李靖之多滴，亦是因为此地叨扰多日，以为报答也。此亦是很中国，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所谓“以德报怨 ，何以报德？ 以直报怨 ，以德报德”，夫子之教也。然而，好心办错事。几滴撒下，竟成滔天洪水，万众已成鱼鳖，不复有人焉。对此，玉帝不惩罚，龙王不怪罪，是不追究行为过错追究动机过错也。这也很中国，所谓“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也。小学看《隋唐演义》、《杨家将》，痛恨帝王不椎杀奸臣，反以其忠心与王朝而免其罪恶，大为不解。读是则，恍然大悟，规则，就是忠于封建王朝。至于失误之下，有几千几万屁民亡故，小事情也。

        先生笺释是则，注重李靖入龙宫，食“颇鲜美，然多鱼”，以为“海为鱼鳖所生，就地取材治具，情理之常”。某读有关江南书籍，皆言虽有鲈鱼莼菜之美，彼时亦以猪牛羊之肉为待客贵重礼节。或是常见不以为贵吧，钱先生无锡人，未尚待客，方有以为就地取材待客，是情理也。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