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我要和你到白头（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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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风把受伤的燕子带回了宿舍，给它抹上了紫药水，用纱布把翅膀上的伤口给绑上了。又在草地花丛捉了虫子放在它面前，几天精心呵护，小燕终于在南迁的时候养好了伤，几番盘旋回落，唧唧啾啾，似在和季风告别，依依不舍，终抵不过蓝天白云的召唤，振翅南飞。

望着南飞的紫燕，季风的心顿时空落了许多。他想起了乡下的淑娴母子。离婚无望，自己背负着陈世美的骂名，淑娴母子的日子亦不好过。当年那个孙助理，现在是公社革委会的主任，改名叫孙红卫，她盯住淑娴母子，让他们写季风拋妻弃子的大字报。淑娴以不识字季风每月都给家寄钱为由，拒绝写大字报和按手印。淑娴一直告诉儿子，他父亲并没有抛弃他们，只是工作不利于回家。她怕自小没见过父亲几面的儿子，心中产生怨恨，被别人有心利用，成为他人的炮筒。

淑娴虽然没有文化，但她从孙助理的言行中，觉查出这个女人别有用心，并不是单单为了维护妇女的利益，而是另有所图。

自从季二爷去世后，季风腰扭伤在家住过一段时间，季风又是六七年没有回季家庄了。临行时那晚上的春风一度，淑娴居然又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孩子相差十一岁，大儿子是淑娴耍了个小心机得到的，小女儿却是偏得的，不得不说，淑娴的生育能力很强大。这个小女儿，季风还没有见过。

这天，公社的文艺宣传队又来乡下演出了。文革的时候，每个公社都有文艺宣传队，从每个大队小队中选出爱好文艺，嗓子好的男女社员，抽调到公社排练节目，不用上生产队上工，小队给记工分，年底照常分公粮。季家庄就抽调了一个外号“小白鞋”的女社员去公社宣传队演出。

“小白鞋”姓汤，是季家庄汤姓大地主家的叔伯侄女。“小白鞋”的母亲年轻时名声不好，是在大车店做暗娼的，以致于三十好几也没有人敢娶。后来嫁给“小白鞋”的父亲汤老尿。汤老尿脾气尿尿汤汤，是哪种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主，脾气还酸性。也是四十多岁没娶上老婆。后来经人介绍和“小白鞋”的母亲定亲。汤家族人当时有人不同意，认为“小白鞋”的母亲名声不好，嫁过来有辱门风。汤老尿的母亲说“宁娶个养汉精，也不娶个二驳楞”，她认为能赚到男人钱的女人都奸，聪明，总比娶个二虎吧唧的女人强。成亲后，生了“小白鞋”。“小白鞋”长大后嫁给了一个老实巴交的火车司机。

“小白鞋”的外号来源于她演的评剧《小女婿》里的陈快腿。她在剧里演的陈快腿穿了一双白色卫生鞋，大伙就叫她“小白鞋”，很少有人叫她大号了。

评剧《小女婿》讲的是发生在建国后东北地区的反对包办婚姻自由恋爱的一个故事。杨家村有一户陈姓人家，男主人叫陈二，陈二的媳妇陈快腿每天不安分守己，游手好闲，保媒拉纤，一天，河西罗家村的罗寡妇来找陈快腿给她十一二岁的儿子说媒。罗寡妇由于老头去世早，儿子上学，家里家外的活计都靠她一个人，所以想给儿子说个媳妇，帮她干活，她给陈快腿许下丰厚的谢礼一——一头大肥猪，给女方的彩礼也加厚。陈快腿见有利可图，决定隐瞒事实把杨香草说给罗家。杨香草在劳动中喜欢上了朴实能干的田喜。香草爹图财礼硬把女儿嫁给了罗家小女婿，田喜和香草最后在公社领导的调节下成婚的故事。

淑娴找了空地坐了下来，台上育红班的孩子们正在唱《我爱北京天安门》，淑娴的小女儿平平也在台上，跟着一群比她大的孩子们唱的正起劲。孩子们唱完，有宣传队的领导上台领着大伙高声朗读《毛主席语录》，台上台下情绪高昂。

读完语录就演《小女婿》了。随着鼓点琴声，“小白鞋”风情万种的上台了。

“自幼生来我的心眼好，专替人家我把村跑，

若要没有事，我往东街走，西街跑，提起保媒我的小嘴巧，

我在当中把钱捞，我赚了钱，买双段鞋，绣花袄，闹上一瓶雪花膏。

解放后婚姻自主不许把媒保，说我是二溜子，要把我来改造，

害我的发财道啊一天就比一天少。

想起我的当家的，哼!真叫我心里恼，

他也不好说，他也不好笑，就会干活、吃饭睡大觉。

头几年看他还挺好，这几年我越看越孬糟。

只要有了好对象。我一定跟他打八刀。”

“小白鞋”手持手帕，冲着台下一抛媚眼，台下群众一阵大笑。

“跟他打八刀，跟我过吧，小白鞋”。王二混子在台下又吹口哨又招手。

“跟你过呀？你可没有我的田喜好！”“小白鞋”一呶嘴，一跺脚，冲王二混一摔手帕，转身向后台走去。

“哈哈哈哈”大伙又是哄堂大笑，王二混一抻脖，一屁股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