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剥夺了这孩子的幸福?
我是一个普通的教育工作者,就职于云南一个小县城的中学。
在此之前,我几乎不敢想象,在全面小康的今天,还能有孩子生活在如此悲惨的境地。
2016年,刚刚带完初三的我们,如常调来初一年级,带B班,就是以前讲的差班。9月1日,家长们如约来到学校,按分好的班级到指定的教室开家长会。我开始宣讲学校要求必须讲的关于安全,关于学习,关于手机等等一系列内容,一切如常。
到了填写家长通讯录的环节,学校要求至少填写三个联系方式,最常用的填写在第一个,以后孩子在校的相关事项都会通过短信发送到这个号码。家长们都在埋头认真地填写着,一位老奶奶焦急的样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她说:我家只有一部座机,收不到短信。我愣了两秒钟,恢复微笑跟她说:只有一个,就填一个吧。孩子在学校的情况我打电话告诉您。心想,这孩子家庭困难,以后要多加关注。
开完家长会,就是孩子们的班会,我开始点名,并特别留意了这个孩子。是个清秀的男孩子,眼睛里透露着一股机灵,头上有个疤,估计是调皮捣蛋的时候留下的吧。穿着干净大方,跟班上其他的学生一样,眼神里充满着对初中生活的期待,没有异样。
晚上选班委,他主动站上讲台。大方得体地跟全班同学介绍自己:“我叫小z,我要竞选的是生活委员……”他的演讲获得了同学们的一致认可,成功当选。心想,这孩子真心不错,好好培养一下,会是老师最得力的小助手。
开学了,被学籍填写,核实,录入等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小z除了班上卫生情况管的不错以外,还常常来办公室跟我汇报班上学生的情况。B班里,这样的孩子还是第一次遇到,心里很是安慰。觉得他如果好好学习,第一个学期结束后应该就可以顺利升入A班了,一切如常。
直到清明节前夕,小z突然地旷课了,不来学校,也没有请假。打电话去他家里,无法接通。我很担心他,一遍一遍地拨打着那个座机号码,一直没有接通。
怕孩子出事情,上完一天的课后,打电话给学校德育的领导,希望能一起去家访。我们按照入学报名时所填的地址,去了小z家所在的村,他家的门牌号就像早已消失一般。前后的门牌号都有,他家的却怎么也找不到,问村里人也无人知晓。我们前前后后转了好几趟,最后无功而返。
回到学校,在班上找到一个他小学时候玩得好的小伙伴了解情况。
小z的家庭情况让我震惊!他的母亲在他才三个月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父亲也在他六岁的时候也离家了,如今孩子十四岁了,父母从来没有跟家里联系过。因为各种原因,他非常地顽皮,亲戚朋友都躲着他,生怕他会把自己家孩子带坏。只有80岁的奶奶放心不下,与他相依为命。
了解到这种情况,对他陷入深深的心疼。这孩子脸上与年龄不符合的沉静,办事的老练是经历了多少的艰辛才习得的?想着想着眼泪打湿了眼眶。不行,还得去家访!
第二天,清明节假。找到一个去过小z家玩的学生,约好年级领导,骑着电动车出发。怪不得我们找不到,他家户口册上的地址是错的。在农转城的过程中,没有及时更改。
我们来到他家,是他亲自来为我们开的门,眼神里满是惊讶。他家是个三层楼的小楼房,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破败。为自己的先入为主而汗颜。
三层楼的楼房,差不多十个房间,只有两间开着门。他一瘸一拐地抬了两颗凳子给我们坐。
我问他:脚怎么了?他说:回家的途中,被车撞了。边说边把裤管提起来给我们看,伤口血淋淋的。我问他看过医生没有,他低着头淡淡地说,没有去看,也没钱去看。
我又问他:“奶奶在家吗?”“不在。”“去哪了?”“去了姑姑家。”“你怎么不一起去?”“他们不喜欢我,不让我去。”这孩子究竟有多调皮?会遭到如此的漠视。
“为什么不去学校?”起初他只是摇头,并不说话。多次询问以后,他才弱弱地回答: “因为回家的路上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打了。”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接着问他:“奶奶走了,有没有留钱给你?”他说:“没有。”“你睡哪间房?”他指了指厨房旁边的小房间。“我们可以看看吗?”“可以。”推开门的一瞬间,整个人惊呆了。说下巴掉到了地上,一点都不夸张。
这个小房间里摆放着一张桌子,和零零星星的几张凳子,角落里有一件军绿色的大衣。我很惊讶的问他:“这个房间床都没有你睡在哪里?”“把军大衣展开铺在地上,就可以睡了。”“那到了冬天怎么办?不冷吗?”他腼腆地笑笑:“嘿嘿,我皮糙肉厚,扛冻。”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老师不用担心我,我不冷。”
我伸出手去搂着小z,即是心疼,又是难过。家访结束以后,临出门前,我从钱包了掏出400块钱来给他,他起初非常地抗拒,表情甚至有些厌烦。我看情势不对,赶紧说:“这是我借给你的,去诊所拿点药,先把脚上的伤治好,等收假回学校读书的时候再带来给我,好吗?”这个理由他才勉强接受,怯怯地收了这400块。
一切如常。是个品德优良,善良坚强的好孩子。直到他奶奶探亲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