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丫头

  天阴沉着，就快要下雨了，在厚重的云层下，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匆忙的捡拾着从树上吹落的干柴，在距离这个瘦弱的身影不远处有一座低矮的土坯房，土坯房里坐着一位年迈的老奶奶，她含糊不清的念叨着芳丫头。

 

  风吹的紧了，天上稀稀疏疏的开始落起豆大的雨滴来，芳丫头心里着急，捡拾干柴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可这雨似乎在给她赛跑一样，也越下越急，越下越密。芳丫头的头发湿了，眼眸湿了，衣服湿了，干柴也湿了，地上顷刻间集满了水，掩盖了那条通往土坯房高低不平的小路。

  奶奶坐在屋里着急如焚，可两条早年间因湿寒无法走动的腿，只能让她扯着嗓子芳丫头，芳丫头的叫。瓢泼大雨掩盖了奶奶的喊叫声，芳丫头抱着捡拾来的干柴，狂奔在那条不长但满是水坑的小路上，瘦弱的身体，淋成了落汤鸡，密集的雨水遮住了芳丫头的视线，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前方，她凭着往日的记忆有意的躲开雨水下被掩盖的水坑，但还是不巧，一只脚不慎滑进了水坑里，怀里的干柴顺势飞了出去，她整个人也扒在了水里，泥浆沾满了全身。

  一根尖细的枯枝刺穿了芳丫头的胳膊，水里一片血红，芳丫头晕了。屋里的奶奶听到芳丫头跌倒声音，叫的更拼命了。

  “奶奶，等将来芳丫头长大了，考上大学了，一定找一份挣钱的工作，给奶奶和芳丫头买一座大房子。”

    “芳丫头打算给奶奶买一座多大的房子啊？”

    “嗯……要很大很大，芳丫头推着奶奶半个小时也看不完。”

    “这世上哪有半个小时还看不完的房子啊，就是有奶奶也不住，奶奶就喜欢和芳丫头住在这土坯房里，舒服，暖和，你说的个太冷清，奶奶不喜欢。”

  “奶奶不喜欢大房子啊，那……那芳丫头就给奶奶买一座小一点的，有阳台的，我们可以在上面养花，养鸟，等冬天到了，芳丫头还可以推着奶奶一起晒晒太阳，奶奶一定会喜欢。”

  “喜欢，喜欢，有芳丫头的这份孝心，奶奶怎么不喜欢，你买多大的房子，奶奶都喜欢。”

  “奶奶。”芳丫头甜甜的叫了声奶奶，钻到了她的怀里。

    雨像发狂的野兽，拼命的浇淋着芳丫头瘦弱的身体，周身的血水越来越浓，奶奶看着扒在水里的芳丫头如坐针毡，她把两条不能走动的腿一个一个的挪到床下，拿起床边的拐杖，拖着两条不听使唤的腿，一点一点艰难的向屋外挪去。没有力气的手臂，拖着沉重的身体，拐杖在她手里摇摇晃晃，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移动着手里的拐杖，终于，在即将跨出门口的时候，拐杖从她手里脱落，奶奶整个人跌坐在了门堪上，腰抵在了门扦上，奶奶也晕了。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小了，芳丫头醒了过来，模糊间她看到了坐在门扦上的奶奶，衣服早已被雨水淋湿，她顾不得流血的手臂，奋力的爬起来，跑到还在昏迷的奶奶身旁，她摇了摇奶奶的身体，没有动静，她吓的脸色苍白，哇的一声哭了。

    “奶奶，你醒醒，你可别吓芳丫头，奶奶，你快醒醒啊，奶奶，奶奶！谁来救救我奶奶，有人吗？谁来救救奶奶。”芳丫头歇斯底里的喊叫着，没有人应答，只有雨水噼噼啪啪落在屋顶的声音。

  早些年，芳丫头的爸爸在外务工时不幸被汽车撞死了，她妈妈拿了赔偿款远嫁了，留下芳丫头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芳丫头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同，所以，她非常的懂事，学习也很努力，她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不幸的身世，再给奶奶买一座大房子，两个人好好的生活，多么简单的想法，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近乎是一种奢侈。

  大雨终于停了，村里的人都聚集在了这座土坯房前。女人帮芳丫头包扎伤口，男人合力把已故的奶奶抬回了床上。安慰了几句痛哭的芳丫头，渐渐地散了。

    在离去的人群里，一个轻微的声音说，交给政府吧，管不了，她家没人了，可怜的娃啊。

                                                       

                                              作者：荆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