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世界中怀念着你
1
“你走之后什么都会改变。”敏真说。
“不变。”我答。
“那我等你暮暮朝朝,历经千山风雪,直至你归。”敏真看了我一眼,泪光晶莹。
我问敏真说:“你抖音拍完了没有?”
敏真“叮”地按下暂停键,躺在沙发上翘着腿开始修片。最近敏真迷上了抖音,她每过几分钟就会点开刷一会儿,她说她有五十粉丝了。
我拎着大包小包对着敏真说了一句,“那我真的走了啊。”
我要去一趟上海,那里有个咖啡界比赛。敏真说:“林自强你可要加油啊,为我们咖啡馆争光。为我肚子里的宝宝争光。”她在沙发上挥了挥手,“不送了。”
其实以我的咖啡水平第一轮应该就被刷下去了。我竖起了大拇指,看了看手型。又摆了个嘻哈六加一的手势。花样一定要多,这样到时候和那些咖啡界的牛人红人拍照的时候,说不定他也会把奖杯给我抱一抱。然后把这些照片摆在我的咖啡馆里,谁也不知道我到底拿奖没拿奖,仿佛我的技术真的很高。
从福州去上海一共有806公里。我找罗开借了他的凯美瑞汽车,我打算开车去上海,一面开车一面跑滴滴。
我计划开上四五天,顺路接一些顺风车的乘客,这样我还能赚上一笔,我坐在凯美瑞汽车里调好座椅,听着语音中的数字跳来跳去,尾号8845的乘客要去闽侯,尾号5564的乘客要去长乐。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我们都在海里,都在钓鱼。
听说人的一生会遇见八百万人,真正联系的只有275人。每个人都有名字,也都会变成一个数字。
比如我记住罗开是因为他这次把凯美瑞租给我收了2000元钱;我昨天多看了一个00后的妹子一眼,敏真就买了一千二的口红;现在我听着手机顺风车的平台上跳出一个又一个客人的手机尾号,有的听起来很吉祥,有的竟然是我的生日,而那些人那些数字,最后都会失散在人海中。
想着想着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有个客人要去温州。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订单,从福州到温州如果坐动车只要两百元二小时,而他坐我的车要一千三百多元六个多小时。
我按动接单开着车就过去了,一路上我想着这人是谁,他干吗要选择如此迂回的旅程,会不会是啥亡命之徒?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会揣测别人的秘密偷偷上瘾。
路边有个花甲之年的老头和我招了招手,他让我叫他叶老猫,是我这趟车的乘客。
我觉得这么称呼他好像不太合适,怎么能叫个六十多岁的人唤叶老猫呢。
“老猫这个名字很吉祥,猫有九条命,越老越有灵性,命也越长。”他说。
叶老猫的头发很长也全是白色,用发蜡整齐的梳到脑后,穿着白衬衫,棕灰色的西裤头系着一条牛皮金边腰带,他上车后告诉我他是台湾人,要去温州做点生意。
“其实去温州你可以选择坐动车。”我说。
“我知道。不过我需要你的车。”
叶老猫递了一套制服给我让我穿上,他说,“从现在开始你就装扮我的司机吧,等到了温州,你陪我去工厂转转。”
从叶老猫的话里我明白,他需要我假扮他的司机还有假扮这车是他的车,这样他到了温州见客人的时候,谈生意会体面一点。
“和温州人做生意还是要有一点仪式感的。”叶老猫坐在车后,优雅地翘着腿,露出他的黑色透气丝袜,其实叶老猫还是一个沉静在OLD FASHION品味中的人。他从保温壶里倒了一杯咖啡,香气四溢,他从包里取出一份英文报纸开始看报纸。
车上了高速,就我和叶老猫两人,我放了一些甲壳虫乐队和鲍勃迪伦的歌,我觉得他会喜欢这些歌。不过叶老猫说他最近喜欢听《沙漠骆驼》。
“什么鬼魅传说,什么魑魅魍魉妖魔,只有那鹭鹰在幽幽的高歌!”他唱了一句,翘着腿,黑色透气丝袜在空中来回折荡。
叶老猫准备从台湾进口成批成批的凤梨到温州,做成新鲜的凤梨罐头。
“凤梨就是菠萝吧?”我问。
“不不不,这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就像不是任何的苹果都能成为红富士,王家卫的电影也不会叫《菠萝罐头》。有的时候我们把名字说的高级一点,人人都爱高级。”
叶老猫说起自己从商几十年的往事,走南闯北,四海漂泊。他说的弹指一挥间,从和陈水扁吃面到看马英九晨练。开过二十三家超市,裁过一千多人的工厂。好像我们谈论起自己,总是喜欢扯上人名和数字,强刷一种存在感,强在别人的心里落下一刀。就像一只猫,兴奋的时候总是会张牙舞爪。
接着叶老猫说他结婚一次离婚一次,有个儿子,有天他儿子告诉他,“老爸,我喜欢男的。”叶老猫觉得很尴尬,“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开明的人,可心里还是个保守的人。”
就这样我们在路上聊着有的没的,车开到了福鼎,叶老猫说,“在这里停一停,我想去见见我的情人方小姐。”
“很浪漫啊。”我夸了一句,透过倒车镜给了叶老猫一个体会的眼神,有一种男人看男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画面感。
“爱情这事做的高级就叫做风流,做的低级就叫做下流。”
叶老猫去花店买了鲜花,用刚看的英文报纸包了起来,“要是年轻那会我都是叼着玫瑰和女孩跳舞的,仿佛我是郑少秋。对了,你知道谁是郑少秋吗?”他说也许现在已经没人知道谁是郑少秋了。
“方小姐是干啥的啊?”我忍不住好奇起来,其实我可能更想问的是方小姐多大了。
“她很漂亮。”
叶老猫说完这话后让我停车,是一家三层楼的养老院。而后叶老猫下车,让我等他一会儿。
噢。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个方小姐住在养老院,应该也已白发苍苍。或者他们青梅竹马,然后被那个时代拆散,一个福鼎一个台湾,天各一方,到了人老珠黄,到了妻离子散,才又爱了一把,会是这样的?
想着想着敏真突然发来个视频,“林自强,你在哪儿呀?”
“我在养老院呢。”我晃动视频转到养老院的三层楼上,阳台上一道阳光,照射在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婆婆身上,她穿着棕红色的开领毛衣,她应该就是方小姐了。在叶老猫的心中,她永远是他的方小姐。
叶老猫推着轮椅在阳台上打转,好像是在跳着什么舞。敏真突然大叫,“林自强,你快把这一幕拍下来,快拍下来。”
“拍下来干嘛?”
“拍下来发抖音啊!我觉得这个视频一定会红。”
敏真每天都会拍各种古怪的视频,有时候她咬咬牙露出半个肩头,有时候让我坐在她面前不停地打我的脸,拍完就传了上去,一面传一面说,“这条总该火了吧!”敏真和很多人一样,揣测着别人的兴趣爱好,或者来说,这个平凡世界里的我们受够了默默无名。
约莫一小时后,叶老猫从养老院出来,我们的凯美瑞汽车离开福鼎,继续朝着温州前行。叶老猫突然问我,“林自强,你的本职工作就是做滴滴打车司机吗?”
“不是,我开了一家咖啡馆。”
“年轻有为啊,二十出头有车有店。”
“不是,这车不是我的。还有我已经三十岁了。”
“三十,在我三十岁的时候遇到了方小姐。”叶老猫开始说起来,那年他和方小姐相识在一个巴黎的展会上,“可我那时候有老婆了。方小姐刚离婚,她比我大八岁。”
也许爱情没有道理,它来自花火一瞬,但都会败给人间烟火。
叶老猫说他回台湾以后和方小姐一直保持通信,不过是很普通的那种,就是圣诞节的时候会说一句圣诞快乐。叶老猫曾经做过五年的外贸业务,每年的巴黎展会他和方小姐都会见面,每年见上个七天。
“后来方小姐换了工作,我们也就失散了。一直到了前不久,她写了一封信给我,说她很快就要失忆了。”叶老猫说这话的时候手不经意摸了一下无名指,那个已被除去婚戒的位置还有一道浅浅的印记。
“失忆?”
“对,她有老年病。其实她现在已经记不住太多事情了。”
而自从方小姐病了之后,叶老猫就来大陆发展生意,他随便找了个卖凤梨罐头的生意,所以叶老猫每次去做生意都会叫一辆车,这车可以为他的生意助力,也会带他来福鼎的养老院,他可以见到方小姐,他称呼方小姐为他的情人,情人说的高级就是有情的人,说的悲伤就是只是情人。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白天黑夜交错,如此妖娆婀娜,蹉跎着岁月又蹉跎了自我。”叶老猫又哼起了这首很有魔性的《沙漠骆驼》。
车到温州以后,我们去了罐头厂,我挺机灵的,车一停下,我就跑下车给叶老猫拉开车门,叶老猫冲我点了点头,而后和罐头厂老板去屋里谈生意。
我坐在车上,点开手机APP。我有很多APP。如果手痒了就组队吃鸡,要不然王者荣耀四杀五杀,开了语音骂小学生你快滚去好好念书吧。手指酸了看个爱奇艺,再不然说:hey siri。人工智能让手机和我们寸步不离,每个APP想方设法把我们宠得像明星,或者总有一天,终有一天,全世界穷的只剩下我自己就可以。
想着想着叶老猫谈完了生意,他坐上车。
“生意谈的怎么样?”我问叶老猫。
“没戏。”叶老猫说了句,“我看的很淡的。”
“那现在我们去哪里?”
“送我去动车站吧。我坐车回去。”
车开到动车站,有一个炊烟四起的拉面店。叶老猫说,林自强,我请你吃面。
我们点了两碗拉面,叶老猫用筷子拨开葱,夹起面。他说,“人生有三碗面要吃,礼面,场面,情面。生日要吃太平面,结婚要吃喜面,死了那就以泪洗面。总之,面面面。”
吃到最后一根面,他说,“总是莫名其妙就到了最后一面。”
我们点了两支烟,叶老猫付了一千六百八十八元的滴滴打车钱。“滴”一声,实时到账,不知怎的,那滴一声让我莫名有一丝失落。
我们留了电话,叶老猫和我握了握手,“林自强,到了上海好好比赛,稳定发挥,有空我会去你的咖啡馆喝咖啡。”
随后他的手插在裤袋,一手将提包甩在肩后,叶老猫那很长且全白了发在风中飘着,他钻进了人来人往的温州动车站。
2
我坐回车里,等待我的下一个客人。
运气不赖,有个客人从温州到杭州天竺山。全程300多公里,车费很吉祥,一千三百一十四。
数字一般令人怀念,就比如1224你会想到圣诞节,就比如1314你会想到爱情,就比如去每个旅馆都不会出现4的门牌号,这会很丧。就比如选手机号车牌号最好尾号带8。双击666让我们一起飞,可是我已经30了,我意识到成为一个很666的人是不太可能了,而我的年龄还会31,41,51,有增无减。哦,还有一个歌手叫谭咏麟曾经唱着,我要做永远25岁的说谎青年。
叶柳倩四十一二,化着精致的妆容,耳垂上有一个鸭蛋形的宝石耳环,她拎着一个盒子上了车,坐定后,修长的手指在盒子上拍了拍。
“这个盒子好漂亮呀,里面装着什么古董文玩吧?”从倒车镜我看着叶柳倩边上的盒子,檀木雕花,散发着幽幽香气。
“装着我老公。”叶柳倩回了一句。
她的话瞬间堵住了我的嘴。此时已过黄昏,南方的黑夜来的特别早。凯美瑞轿车行驶在只有微微灯光的国道路上,路中间偶尔站着一头牛,转过头,眼光发亮。我双手抓着方向盘看着前方,想要说点什么,又很心慌慌。
叶柳倩从后头伸出修长的五指,幽幽递上一个厚厚的红包,“这趟车辛苦了,这钱你先收着,讨个吉利。”
“不不不,我不能要。”
“还是收着吧,不然车晦气。”
“没事,反正这车也不是我的。”说完,我又觉得好像说错了话。
“这趟车你慢慢开吧,夜路危险,反正我今晚到了杭州也睡不着,明天一早,我要将我先生的骨灰安放到天竺山。他的名字叫小山,特别喜欢山。”
“你先生他是病死的吗?”我试探地问了一句。
“他是自杀的。”
不知为何,叶柳倩的每一句话都让我不知道怎么接下一句,或者现实的人生就是如此,说的时候轻描淡写,但曾经已是万箭穿心。
叶柳倩说,“我们在路边停一会儿吧,每过一个小时最好休息下。”
我把车停在蜿蜒崎岖的山路边,下了车,我坐在车引擎盖上抽烟,叶柳倩走到山边栏杆处,以手抚摸某个位置,她说,“我和我先生曾在这望去山下的夜景,那些农田村庄,那灯火阑珊。”
这条山路叶柳倩和他先生来过很多次了,他先生老家杭州,而她老家温州,每逢过年,他们从大年三十到初三都会来回在这条路上。
我忽然想起敏真,可在这个时候打电话不太和适宜,我点开抖音APP。将音量调到最小,看她这几天发的视频,就好像敏真在我身边。
“要不是受不了那痛,他也不会自杀。”叶柳倩说,“他患有肾病超过十五年,每周都要去医院洗肾,就是将身体里的血液全部抽出来一遍,再输回去。”
我心微微发冷变凉,或许是受了冷风。
“他常说,最幸福的时就是能够喝上满满一杯水。可最痛苦的事,就是喝完了水,要到太阳底下晒上一个小时,让自己出汗。”
“你们结婚……多久了?”
“二十年,对了,你结婚了吗?林自强。”
“我下个月领结婚证,不过。”我丧气地低着头,“我什么都没有,想想她嫁给我是挺没劲的。”
“婚姻本来就挺没劲儿的。这么多年,我照顾我先生,有很多次都想放弃了,你想,照顾一个有肾病的人,从二十多岁撑到了四十多岁,就换得一句别人口中的不离不弃。可是每当沮丧失落时,那都是一瞬,不知怎的就撑过来了,这也是缘分的奇妙之处,它去了又来,冥冥自有它的安排。”
其实,我挺想知道叶柳倩的先生为什么会自杀。
“前一段,他的脚肿的厉害,有一天他趁着我不注意,把几种药混合着吞了下去。就……”叶柳倩的手捏着栏杆,手心摩擦出汗。
“我们去了医院,医生说他就要开始昏迷了,现在洗胃吐药不太合适,能撑得过就活下来,撑不过就过不了今晚了。不过在那一晚他迷迷糊糊在我耳边说了很多事情,之后就沉沉地睡了下去。”
在叶柳倩说话时候山下的铁轨中驶来一列火车,它冒着烟,钻进深邃的山洞。
回到车中,我们继续前往天竺山。我想放点歌,问叶柳倩想听什么,她说,“听《夜空中最亮的星》吧,我们曾一起去看了逃跑计划的演唱会。”
车载音响中播放着《夜空中最亮的星》,其实我能想象到二人在演唱会现场的情形,吹着风听着歌,抬头看着天上的某颗星就是像是给予一种指引。叶柳倩的手轻轻按抚在檀香木的骨灰盒上,仿佛他还未走远。
车走走停停,约凌晨一点到达天竺山脚下的一间旅馆,叶柳倩下了车,她定了房间进屋住下,下车时候我们又在户外呆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星空,又是“滴”的一声,她手机支付了一千三百一十四元的车费。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科技在进步也挺好的,至少叶柳倩不用数着钞票给我,我接过钱时也不会数着钞票再找给她零钱。只是“滴”的一声,不痛不痒,它没有重量,也不必多想。
3
深夜中我开车驶向杭州市区,其实叶老猫和叶柳倩的故事会有一段时间留在我的心里,就像是夜半的某个梦,在梦的时候会感动到流泪醒来,觉得这应当是听过最感人的爱情故事了吧,可是当过了三时片刻,你的眼泪干了,想把这个故事写下来说出来,又只得三言两语。而再无那时流过的泪,忘了为什么会流泪。
这就是别人的人生,一个过客,他在你的心头只会蜻蜓点水,涟漪随下一秒消失在平静的湖水中央。
我要去上海了!我要好好努力了,至少拿个咖啡届的铜奖回来。就像个孩子,在考试前的最后一晚,终于抱起了一年没看的书,想到这里,我一踩油门加快行驶。
而我到了上海,站在人来人往的比赛会场里,随便看一眼一个站台上的咖啡师,我就知道,领奖是不可能的。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句话果然不是盖得。
“林自强。”敏真拿着手机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我很意外。
“我来看你比赛呀。”
其实敏真是来录抖音的,她听说抖音上最近很流行一种打一个响指飞到一个城市去找老公见小哥哥的视频。于是她买了机票,特地来为我打气。“你好好比赛,说不定这个视频就火了!加油!我66粉了。”敏真说。
于是我和几百个选手坐在台下等着上台,敏真拿着手机穿梭在人海间。我揉搓着手指,她晃动着手机,在我走上咖啡台的一刻,敏真将镜头对准了我。
我握着弯勾如蛇的咖啡壶,看着电子腕表上的时间,2018年10月23日,15点43分58秒,这一秒终将顺进时代里,不被任何人怀念。而我必须记住这一秒,然后在心里默默数上六十秒,看着咖啡壶里的热水流出,沿着咖啡外杯壁的咖啡粉末环成一圈一圈,充分萃取,这是一杯完美的咖啡,是一杯认真有感觉的咖啡。我抬头看了一眼评审官,他端起了我的咖啡,我想,你能喝的懂我这味儿吧。
“确实是杯好咖啡啊!”他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
这一刻,我觉得我终于逮到了!我好像一个明星,很想对着台下的每个人说“谢谢你。”想说“谢谢你有幸见证我的功成名就。”或者我只想对敏真说,“谢谢你对我不离不弃,你看你的老公我还行吧。”
“确实是杯好咖啡啊!”他用力的拍了拍我隔壁对手的肩。
“确实是杯好咖啡啊!有请下一组选手。”
走下台之后我有些难过,或许我难过不是因为没得奖而难过,只是因为没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得奖而难过。敏真一把搂住我的胳膊,打开她刚刚拍的视频,“林自强,你可以呀,这个评审挺牛的,他说你确实冲了一杯好咖啡。”
“他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你怎么知道他对你说的时候不是真心的呢?”敏真歪头一笑。
我想想也对,所以我确实冲了一杯好咖啡。
“你看,我现在已经66粉了。”敏真精心修好了这段视频还配了音乐上传抖音说要给她的66粉看看,也让他们振奋振奋。
“我们回去吧。”我突然有了斗志,“回去之后就把这视频放店里循环播放,快!我们的咖啡馆还等着开门做生意呢。”
“林自强,你不等着一会的颁奖啦?”
“那等吧!”
我和敏真又回到台下,坐在塑料长椅上,看着人海从我们面前略过,敏真一手抓着我的手,一手用手机记录着与我共度这年华里的不被怀念,或是小小怀念,宇宙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