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与乔一非常具有戏剧性。
第一次见面乔一是被朋友搀着走进我们诊室的。他不算特别帅,单眼皮,眼睛不大戴了一个金色圆框眼镜,呲牙咧嘴时还能看到两颗虎牙。后来发现,乔一很爱笑,笑起来眼睛更没了,特别阳光。
那天乔一嗓子发炎说不出话,把身边的朋友急的团团转。在给他打点滴的时候,我听到他朋友念“怎么办怎么办,明天就结婚了……”
哦,原来是个准新郎。
再看乔一,仿佛没事人一样,依然插着耳机手脚还跟着节奏打拍子,气得朋友火急火燎。
后来朋友也顾不上形象了,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使劲摇,嘴里喊道“你明天结婚!你明天结婚啊!你这个样子不得歇菜啊!”
“哎哎哎,注意点,他是个病人!”我开口制止。
随后两人往我这看,乔一的朋友也觉得不好意思放开了手,可下一刻乔一却笑了。他哑着嗓子秃噜了几句,朋友听不懂在那大眼瞪小眼。
“他说,爱结不结,老子就这德行,不行退婚啊,再不行你去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常不爱管闲事,如今还当了“翻译”。
乔一听完冲我伸出大拇指嘎嘎地笑,他朋友见状也觉得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索性不管了,一屁股坐在床边,一副你要死我不能拦着不让你死的模样。
等我打完针要离开时,他朋友担心地问起乔一的情况。我回,没事,嗓子养五六天不说话就好了。我看了眼乔一,乔一也在看着我,他始终在笑。恩,不得不说,这家伙笑起来挺可爱的。
我们每一天擦肩而过的有很多很多,有些人只是匆匆一瞥,当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有交集时,又意外地见面了。这次,是在一片狼藉的婚宴现场。
苍天作证,我从未想着尾随这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乔一。但他就死不死地当着他所有亲朋好友、认识不认识的面,一把将我肩膀搂住。不,那力度简直是死扣着我肩膀不放啊,我真的有理由怀疑这小子昨天是装病!
你是不是要问我怎么就去婚礼现场了?大喊的冤枉!绝对的巧合!
好友芳芳打算结婚,本来今天是和未来老公一起看酒店的,谁知道未婚夫临时有事现把我从家里揪出来。要知道昨儿我可是上了一天一宿的班啊……
当我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也没化妆,穿了个鞋拖,打着哈欠吊儿郎当地出现在大厅里就立马被人搂住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就齐刷刷站了无数的人,还有地上被摔得稀巴烂的桌椅板凳。
我一看,我去,这不是昨儿的乔一嘛。
乔一这小子跟傻子似的冲我笑,呜了哇的对我说(只有我能听懂)“帮帮我!”。
呵呵,你谁啊我帮你,瞧这阵势我今儿帮了你我连骨头都剩不了。
他又呜呜地说“帮我,我是被逼的”。
呵呵,这都什么时代了,逼婚?你丫没长腿啊,骗谁呢。
他呜呜“求你了,新娘也跑了”
什么?这都什么跟什么,新娘也跑了……你们今儿拍戏的吧,谁写的剧本,拉下去枪毙!!!!
我瞅着乔一,新娘跑了,他们不会强迫你跟只鸡拜堂吧……
乔一好像听懂了,可怜兮兮地点头。
他嘴里哼哼呜呜,我眼神晃晃悠悠,看的旁观者一愣一愣地。最后还是乔一“丈母娘”看不下去,“哎呦,我就说我闺女怎么跑了,原来是你小子先对不起的她。”
乔一妈一听不让呛了“你说啥呢,你闺女跑了这脏水就往我儿子身上泼啊”
“你才脏水”………
这一言不合又开打,现场乱做一团。
乔一出不了声,捅捅我。不爱管闲事的我死不死地运气丹田大喊一声道“都停!”
声音回荡,颇有力吞山河之气势,最后大家都停下来看着我。
我很是尴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乔一呜呜,我翻译。
乔一“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乔一说,他和倩倩一开始相亲就是应付父母的。她有喜欢的人,但叔叔阿姨就是不同意。而我呢,也出于父母所迫所以就和倩倩撒了这个谎……”
乔一“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我们都说不结婚了,谁知道双方父母瞒着把日子订了、酒店订了,什么都订了……”
乔一“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等我们俩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乔一妈问“那结婚证呢?”
乔一“呜呜!”
我“假的!”
乔一“呜呜呜呜……呜呜”
我“都说了我们不办婚礼了……”
我去,胆子够大的啊!我这把都听明白了,乔一到了该结婚的年纪,眼瞅着别人家结的结成的成父母着急了,儿子没个女朋友他们就安排相亲。而这个叫倩倩的新娘呢,原本有个男朋友,但条件她父母很不满意,棒打鸳鸯之际索性安排相亲。两家父母一碰头,撞出火花盘算把俩人爱情也给点了,没想到,俩人还是小鞭炮,一点响了,炸了……
啪啪啪地打脸,之前干嘛了,结婚当天闹这个妖蛾子,新娘跑了,还弄个假结婚证!按乔一说法,父母逼结婚实在逼的厉害,只好办个假的,外面100块一个,特真……我汗
我真为这俩人智商感到忧伤,老一辈就指望婚礼收回份子钱了,你断了他们这个美好愿望他们能从?
事件平息下来后我们坐在咖啡馆里,乔一身边的哥们还是昨天那个,一脸委屈地望着他“你这个作死的,亏我为你着急”
乔一“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过,怎么感觉气氛不对???………
自从婚礼事件后,乔一同志就成了我们医院门口的常驻嘉宾。经常下班,都能看到他和门卫大爷蹲着唠嗑。大爷可喜欢他了,一见我就说“你赶紧嫁给他吧,你赶紧嫁给他吧……”。
乔一在旁笑得更灿烂了,说“卡卡,要不咱俩明天领证吧!”
乔一,一看你嗓子就是好了……
不得不说,乔一如果喜欢女的他会是很不错的男朋友,撒娇卖萌微笑,可惜他爱的另有其人。
我问他“嘿,乔一,你喜欢啥样女生”
乔一回“也许上辈子爱女的爱够了,这辈子还是算了吧”
我很想说,你看我怎么样。却始终没说出口。
他爱的人是谁呢?我一直想知道。后来乔一问我,如果一直都是哥们,突然有一天表白做不成哥们了怎么办?
我从未见过他那么一本正经且忧伤,眼睛里湿湿的,阴影里的他不再一笑像阳光般美好。
我想哭,但必须压住,随后使劲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掰正他身子,用特正气的语气说“听着乔一,你要知道,你又不是缺哥们,你缺的是他!”
阴影里的乔一听完噗嗤地笑了,顿时温暖一大片……恩,亲爱的乔一,你笑起来真的很帅。
后来他表白了,是那个搀着他进诊室的哥们。
他们认识五年,那时候的乔一做生意赔了笔钱,因此差点被追债人逼的跳楼,后来又出了车祸,最后还是这位仁兄既出钱又照顾的。
乔一说,“雪上加霜,雪中送炭,老天对我不薄啊。”
我问他,“你怎么不早说。”
乔一抽了根烟,“原来他有女朋友,两人感情也挺不错的。他还跟我说,结婚要我当……伴郎。要真说了,估计哥们都当不了吧。”
“卡卡,你知道吗?爱情这种事你是没碰到,你要是碰到了管它三七二十一,就是入了心。”
“当时,我在医院那会儿死的心都有了,我爸妈至今不知道那段时间的事,我只告诉他们我出了趟远门。”
“我都想好了啊,如果真死了还有份保险,赔个百八十万的给我爸妈养老不成问题。哦,对了,我都选好葬的地儿了,也不用什么墓什么碑的怪花钱的,把骨灰扔东平水库里就行。”
“东平水库我俩经常去那边钓鱼,让他悄悄的撒里面就行……”
“你不知道,老袁听完竟然哭了,一大老爷们竟然哭了,当时这人二话不说立马掏出积蓄给我还债。我还记得那是他存着要结婚的钱……”
“他女朋友为了这事跟他大吵一架,记得刚装修的新房都被砸的稀碎。我问他值得吗,你猜他怎么说?”
“一女人而已,老子不要也罢!从那天起我就认他是这儿世上除我爸妈最重要的人。”
“在医院的时候也都是他东奔西跑的,我头一次见老袁除打游戏喝酒以外熬夜熬的眼睛通红。哦,对了,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他爸妈和他女朋友爸妈天天去他那闹,他干脆拎着铺盖卷在医院打地铺,为此工作也没了。”
“那段时间我们都没钱了,他顿顿方便面,我呢有鱼有肉……这小子还学会了做饭,他说什么自己做的省钱,天天蹭人家医院大妈的小厨房。说真的哈,他煲的汤真难喝,我倒觉得不错。”
“卡卡,我以前真不知道什么是好。就觉得你喜欢我对我好是理所应当的。上学的时候、出社会的时候也有姑娘对我好,但仅仅是买件衣服,做顿饭,或者砰的一下出现。”
“什么是好?也许年轻时的我对好的定义太高了吧,但我也知道别人对你好你也得对别人好。老袁对我掏心掏肺,我的心自然也给了他。哈哈哈,我这汉子的身躯,也有颗林黛玉的心……”
“结婚的事完全是个意外,当时我想,如果找个媳妇结婚我爸妈是不是就不逼我了。再说一切不变,老袁以后也会结婚生子,我们还能友谊地久天长……”
“倩倩她有喜欢的人,可惜条件他爸妈看不上,为此这姑娘求着我假扮情侣,后来我们还商量办个假证。”
“这些事我打算死活不说的……包括老袁……”
“卡卡,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来找你吗?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连老袁都不知道我说啥你竟然能听懂。我觉得,这世上你会是最懂我的。”
“卡卡,你不知道,我多想有个人懂我……”
很久很久之后,乔一拉着老袁的手坐在我面前,这家咖啡馆还是和当初一样,一点都没变。乔一说,我们知道结不了婚,可我们彼此是真心相爱的,我们相信会等到那一天。
他们还拿出两本红彤彤的“结婚证”,彼此笑嘻嘻的,贴的更紧。
我知道,亲爱的乔一同学找到了他爱情,这次依然是本假的结婚证,100块,但却是真的爱情……
后记
亲爱的乔一,你问我为什么不找男朋友,或者其实喜欢女人?
我每次都很夸张地哈哈哈大笑,努力地挤出几滴眼泪。女人?用你的话,上辈子爱够了,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很多时候我在想,一开始那场戏剧性的相识要是不存在,那么我们一定是两条平行线。我从未认识过你,也不可能爱上你。
最近,你们告诉我正在考虑领养孩子。我们依旧经常一起吃饭,突然间想起那年门卫大爷对我说“嫁给他,嫁给他”的话,我笑了,我没这个福气呢。
两年前乔一爸去世,他领着爱人去见老人家最后一面,就在葬礼门口被“请”了出去。乔一妈死活不接受他们,直至一个月前乔一来医院找我,我们一起吃了午饭,他兴奋地跟我讲,他妈妈要他们回家吃饭。
好了,今天的故事讲完了。亲爱的乔一,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我是卡卡,一个向薏燃诉说乔一故事的卡卡,一个一直见证乔一爱情的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