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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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子。一个老头儿和一个老太太穿过晾晒的衣服，笑眯眯地向我走来。

横穿整个院子的晾衣绳上，挂满了衣服。没有衣撑，是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把衣服直接搭在晾衣绳上。

院子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的气氛。

阳光很好。老头儿和老太太面相和善。

没有风。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像是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

我感到一种沉重的威压向我涌来。

老头儿已经越来越近了。我已看清他的眉眼。含笑的眉眼。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我压抑着紧张的心情，高声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紧。

老头儿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依然笑眯眯地直通通走向我。

我几乎是大喊着，快速地念诵“南无阿弥陀佛”。

老头儿在即将撞向我的时候，微微一转身，绕过我，从我身旁滑过去了。

刚刚松一口气，老太太也已经快到我跟前了。

依法炮制，我赶紧继续念佛。

老太太比老头儿厉害。我几乎是声嘶力竭了。老太太毫无停下的意思，也没有要转向的意思。

老太太已经向我伸出了双手。

我急了。大喊一声：菩萨保佑！

老太太似乎是愣了一下，脚下停滞，还似乎向后挪移了一些。

哈哈，她居然吃这套！

我心大喜。继续高声祈告：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我想，老太太要被吓跑了。

可是没有。老太太只是稍作迟疑，便又向我走来。脸上的笑容似乎还更加得慈祥了。

不，后来我想，我为什么会害怕两个笑眯眯的老人。那是因为，他们的笑容是凝固的，是死的，是没有活力，没有温度的。

此时，我来不及多想。只是一心要把撞向我，向我伸出手来的老太太吓跑。

我一遍遍发疯一样的念诵和祈告竟然不起丝毫作用。

老太太的手已经触摸到我的脸颊。她捧住了我的脸！

我奋力挣扎。知道是在做梦。是的，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并且知道，一定是被子围着脖子，蹭着脸了。

老太太的手还在我的脸颊上摩挲。

是被子，是被子！我跟自己说。一定是被子在蹭我的脸！

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我试图伸手去够台灯的开关。手被被子压着，动弹不得。对，我也知道我是躺在被子里。我的手也在被子里。

我在梦里清醒着。

使劲晃动身体，可着劲地大声喊人。念佛没有用，不得不喊人了。

终于彻底醒过来了。

脑子里却还是梦境。非常清晰。大院子。晾衣绳。衣服。老头儿和老太太。

一切都是正常的生活场景。没什么不同。

不对，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老头儿和老太太脸上的笑是凝固的……院子里除了同样凝固如雕塑的衣服和晾衣绳，竟然没有任何活物------猫，狗，鸡，猪，或是任何其他的东西------连一只苍蝇都没有。没有树。当然也没有鸟儿。

没有活物。没有声音。整个院子一片死寂。

只有老头儿和老太太在动。

我的脑子不受控制地反复回忆老头儿和老太太走向我的情景。

天光大亮的时候，我终于看清楚了。梦里的老头儿和老太太走向我的时候，并不是像普通人那样，一步一步走过来，而是飘过来的！

确实是飘过来的！虽然我没有看他们的脚。但他们在“走动”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凝然不动，像是雕塑，就那么直僵僵地向着我挪移动！

以后再也不在睡前听《……生死书》了。从此，在我的书单中，封杀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