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猪头肉

      捡妹把刷了无数遍的猪头放到木桶里，提起木桶，对孩子们说：“我去古井洗猪头去，金华你去挑一担水，等会我要煮猪头肉。”金华站起来，看了看靠墙的大水缸，“妈妈，水缸空了，我挑三担水吧。”

    “好吧。金娥你把煮猪头肉的材料准备好。”捡妹边吩咐边往外走。

      南湾村外有口古井，相传古时有一年没下雨，全村男女老少正月初一焚香膜拜，祈求龙王降下甘霖，忽见一穿白袍男子从天而降，落地一滚就不见了，打滚的这地方汩汩流出一股清水，人们又可以播种种庄稼了，为了纪念龙王，这井就叫龙王井。当然神话故事反应的是古代劳动人民征服自然的美好愿望，不可当真哦。

      这古井真的很神奇，冬暖夏凉。你看，在这滴水成冰的季节，冒着热气，升起了一缕一缕的白雾。古井有三池水，最上边是饮用水，下边并排着两个小池子，左边是洗菜的，右边是洗衣服的。井边铺着方正的青石板，井的两旁各栽了一颗凉粉果树，枝条相交，既遮阳又挡雨。

    捡妹走到左边水池，把手浸在井水里，让僵硬的手指在温暖的井水里舒展开。接着左手抓住一个猪耳朵，把黑糊糊的猪头泡在井水里，右手拿着竹撒把使劲地刷，很快猪头周围的水变黑了。这股黑水像一条游龙向出口游去。捡妹把猪头左左右右、里里外外刷了好几遍。黑龙的颜色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了。把猪头摆在石板上，皮肤白白净净，娇嫩得好像婴儿胖嘟嘟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轻轻捏一下。

    挑第三担水的金华一直在旁边看母亲洗净猪头，等母亲一起回家。母子两边走边聊。

    “妈妈，好久没有吃猪头肉了，我真的想吃了。”

    “我今天就煮猪头肉给你解馋。”

      “爸爸今天会回来吗?”

      “今天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你爸爸说修建王谷冲水库到了攻坚阶段，要大干特干加班干。”

      “要是我还长大些，就可以替爸爸干活了。”

        “好啊，那就快点长吧。”捡妹欣慰地看着齐自己肩高的大儿子。

        走进厨房，金娥已经把锅洗得干干净净，灶台上摆着一个白底蓝花的海碗，装满了煮猪头肉的材料，金娥指给母亲看，“刚从土里挖的生姜，房梁上取下来的蒜头，橱柜里拿的干辣椒、紫苏叶、薄荷叶。”八岁的金娥几乎是半个管家了。

        “还差酱油、米酒。”母亲扫视了一眼。金娥转身进了堂屋，从酒缸里舀了一盅自家酿的米酒，从瓦罐里舀了一盅自家黄豆做的酱油，送到母亲面前。捡妹把猪头放进锅里，倒半桶水没过猪头，把米酒酱油等一股脑的撒在猪头上，吩咐大儿子。

    “大崽，烧火，烧旺点。”

    “好啊，母亲大人。”

    锅里升起的白色雾气越来越浓，整锅水在咕嘟咕嘟欢快地翻腾着，醇厚的香气弥漫满屋，随风飘散到了乡邻的鼻孔里，都忍不住吸几下，村里百岁老人罗富昌说“好香啊，有这么香的猪头肉，过的是幸福年啊！”

      四个孩子围在母亲身边笑着、闹着，中餐就有猪头肉吃了，能不兴奋吗？

    捡妹往锅里撒了一把盐，翻动猪头，吩咐儿子，“火要小些，慢慢焖，更入味，更好吃。”金华赶紧抽出几根大柴，火小了，锅里汤发出的声音也小了，轻轻的“啵啵”声，好像秋虫在轻轻呢喃。

      捡妹用筷子戳了戳猪头，很轻易地插进去了，说明已经到火候了。把猪头捞上来放在案板上，色泽金黄，香气四溢。四个孩子眼睛都聚焦猪头，口水直流。她撕下几片肉塞到孩子们的嘴里，他们边吃边连声叫好。老四金民撒娇，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还想吃。”二姐金花把弟弟揽过来说：“不能吃了，还要待年客呢。”

      捡妹仔细地把肉剔下来，又把猪骨头放进锅里，还切了两个大大的白萝卜沿着锅边放下去。金民举着双手跳起来说：“哦哦，有骨头炖萝卜吃了！”猪头骨炖萝卜也是一道孩子们爱极的美食。

        金娥见太阳光照到了大门口第二个台阶上，就开始淘米煮饭。米饭的香气散发出来了，捡妹开始炒菜，把猪头肉切成薄片，把辣椒面豆豉一起拌两下盖在肉片上，泼一勺热山茶油在上面，再撒一些香菜碎。好看好吃的猪头肉大功告成了。又盛了一海碗白萝卜，萝卜上面撒几点葱花。饭菜上桌，香气扑鼻，红红绿绿，鲜艳耀眼。

        四个孩子围着饭桌，两眼放光，夹一块肉，沾满辣椒，送到嘴里，肥而不腻，软嫩滑爽，入口即溶。辣椒很辣，赶紧吃一口香喷喷的米饭，配着美味猪头肉，细细地咀嚼，回味无穷！吃过饭很久了，还口颊留香，吃了妈妈做的猪头肉，这一天都是幸福快乐的！

        金华成年后走过全国很多地方，也吃过很多次猪头肉，再也没有吃过味道这样纯正的猪头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