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巷角之点香诡话（59）
其实，我比无念也好不到哪儿去，心里也一点底都没有。
满状态下，我收拾厉鬼以下级别的邪物，那手拿把攥没说的。可我估摸着，这会儿即将要面对的，很可能是比厉鬼要恐怖许多倍的存在。
小云跟蒸发了似的，死活都联系不上。待会，真要是见真章了，光靠我自个的话，还不如捡块搬砖拍死自个来得舒坦些。
我心情复杂地望向一脸惴惴不安的无念，难道指望他？怎么看，他也不像个高手，没准比我还菜。
不过两个好歹比一个强些，至少算个安慰奖。沈青禾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被老许视作亲侄女的人，无论如何，今晚，磕得头破血流，我也得硬着头皮上。
“这池子应该有机关可以开启，找找看。”我深吸口气，说道。
无念失神半天，听我发话，立马也就行动起来。很庆幸，这个出家人还是挺有节操的，没有临阵脱逃。
我们顺着池子的边缘，仔细寻找、摸索，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过了好一会儿，一点眉目都没有。
“这池子不会也是智能遥控的吧？”我自言自语道。
无念倒是听进去了，果断跑到屋里，楼上楼下搜罗来好几个遥控器。
我挨个试了一遍，这屋子里的电视、空调、智能浴缸等全都开了，也没见池子有一丁点动静。
“应该没这么简单，要不，是个人都能进它的闺房了。”无念说了句挺正常的话，只是我停顿了下，又回味起来，觉着他说的这话有点跟之前道貌岸然的高僧形象存在出入。
“再四处找找。”我无奈道。
“应该不会是在人经常会去或者触碰到的地方。”无念提了句很有建设性的意见。
如果是基于这里的主人不想别人发现他的秘密的前提下，他这句话，将眼前的搜索范围极大地缩小了。
“这屋子里，哪儿会是人很少去的呢？”我冥思苦想道。
“应该是很平凡无趣，又比较敏感的区域吧。”无念接着我的话茬，继续剖析。
“比如？”
“比如那口用来做风水的缸。”
无念目光清澈如水，手指着天井正中的那口普普通通的粗陶水缸。
我心中一凛，还真是有可能。
这口水缸一看就是主人家用来做风水的，懂事的一般都不会去触碰，免得失了礼数。不懂事的，也应该对这口平平无奇的水缸没什么兴趣。
我大跨步走到水缸边上，无念也跟过来。
水缸安安静静地伫立在平坦的青石板上，一身风吹雨打的岁月斑驳，脏兮兮地，看都懒得看，更不用说去摸它了。
我跟无念都不太懂机关之术，只能用蛮力去推动缸身，看是否会有发现。
结果当然是徒劳，缸体好像是嵌入到地下一般，纹丝不动。
这更加重了我们的怀疑，做个风水，有必要整口缸跟地面锁上？
无念二话不说，卷起袖子，手伸进浑浊不堪的水里，四处摸索。
突然，他眼神一亮，喊道：“有个钮。”我也激动起来。
“咔”
活水池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巨响，我跟无念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过去。
池子的中间水面，突然向上拱起，形成一道高低落差的水坡。池水向着两边分流，慢慢露出中间拱起来的泛着青绿光泽的石板。
我跟无念紧挨着，慢慢靠过去。
石板从中间分开，向两端移去，现出一道黑黢黢的裂缝。裂缝慢慢扩大，最后，成了一个洞口。
声音戛然而止，院子里，我只能听到自己，还有无念急促的呼吸。
“上去看看。”我神经紧绷着，往前亦步亦趋。无念双手合十，默念着不知名的咒语，跟在我身侧。
终于，走到了池子边上，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坑洞。
我往前探过头，开了阴眼，使劲坑洞里瞅。隐约看到是有台阶可以往下的。
“妈的，怕个屌，走。”我自丹田里，一口闷气狂吼而出，给自己鼓劲。
无念还是默念着咒语，眉心淡晕隐现，应该是在蓄势。
我一马当先，右脚迈出，刚踏上第一级台阶，突然坑洞下面猛地刮起一阵湿冷霉臭的阴风。
熏得我差点没站住，掉下去。警觉地往后退开，待风势过去后，我忽然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抑感，充斥在整个院子里。
就好像整个天，在慢慢的下沉，直到将我碾压成虚无。
我有些透不过气。
脑袋里面，某根弦好像搭上了。这样的压抑感，似曾相识。
好像在叶绍华的梦里，感受到过。
黑不见底的坑洞里，我仿佛隐约听到，‘桀桀’的怪笑。
是饿极的狼，发现了美味的猎物。
直觉告诉我，洞里不管是个什么东西，都绝不是我这样的新兵能去对抗的。
“快跑。”我猛喝道，转身撒腿就跑。无念也腿脚如飞，似乎也一早打了退堂鼓。
百米10秒的速度跑到院子外，背起沈青禾，我头也不回的朝能勉强看到的林间小路跑去。
无念紧跟在后面，这让我有些感动。我背着沈青禾，怎么都跑不过他的，他是想着要随时替我们断后。
“桀桀”
诡异刺耳的声音，愈发地清晰，“它”好像正朝我们过来。
这回是撞上硬点子了。
这个夜晚怎么如此漫长，前方乌黑一片，我深怕跑得太快，被绊倒，那就彻底求生无门了。
“桀桀”
声音越来越近了，响彻在夜空中。
我甚至能感觉到，‘它’挑衅似的深呼吸，一股经年不化的焦臭味，飘进我的鼻息。
“啊”我一个踉跄，怕什么来什么，脚下不知道绊倒什么东西，整个人往前栽倒。
沈青禾也滚落在地，无念跑过来，一脸焦急道：“怎么样？快起来。”
我连忙爬起来，还好，没崴脚，赶紧过去扶沈青禾。
“桀桀”
令人窒息的尖笑，似乎贴到了耳际边。
它终于来了。
距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一身暗红长裙的女人。
并没有滔天汹涌的阵势，也没有蓄意外放的法力，她只是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裹在朦胧的青烟里，看不清模样，有种颤栗的美。
与我心里幻想的凶神不一样，巨大的落差，让我心生轻敌。
她携着青烟，缓缓地，朝我们走来。
“桀桀”
诡异地笑声，徐徐而至。
“阿弥陀佛，女施主，回头是岸。”无念挡在我身前，清风恬淡。
“桀桀”
青烟中的女人，并没有停下她的脚步。
无念撇过头，朝我苦笑道：“施主，今日，小僧怕是要去见佛祖了。你我相识一场，待会我拖她一阵，你快跑。”
他的神情，变得极为沮丧。
我心中升起浓浓的感动，萍水相逢，竟成过命之交。
“桀桀”
声音突然大到似要震碎耳膜，她出手了。
无念也挥起手掌，迎了上去。
眨眼之间，我还没来得及爬起身跑，不过，我也没打算跑。
无念只刚触碰到女人周身的青烟，整个人，就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弹得老远。
跪坐在地上，喷出大口的鲜血，一时估计难缓过来。
竟然厉害如斯！
我顿时心沉入海，掐起阴煞指，我使出浑身的煞力，朝青烟女人，搏命一般，杀了过去。
“桀桀”
还没能感受到青烟，我蓄全身之力而发的煞劲，就被突然放大的尖啸声震散。
我整个人，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砸中心口，被弹飞老远。
重重摔落在地，我也忍不住，呕出大口的血。
青烟女人，倏忽即至，势要将我置于死地。
我忙乱间，求助地望向身旁不远的无念，虽然，他肯定是帮不上忙了。
这只是人濒临绝境的一种本能而已。
今晚，估计就是我的大限了。
无念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嘴角满是鲜血。
他望着我的眼眸中，布满血丝，给我的感觉，却像是一种异样的狂热。
似乎在欣赏一幅刻骨铭心的画作，期待，又兴奋。
这让我莫名地，很不舒服。
更令我不舒服的是，他脸上挂着的一抹逐渐清晰的表情。
或许，是我临死前的错觉。
他竟然是在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