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芦夜雪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蒹葭》
《红楼梦》十八回中元春题名为“荻芦夜雪”的芦雪广盖在傍山临水河滩之上,茅檐土壁,槿篱竹牖,推窗便可垂钓,四面都是芦苇掩覆,一条去径逶迤穿芦度苇过去,便是藕香榭的竹桥了。
木槿做的绿篱笆,竹子做的门,四面是芦苇。群植的芦苇秋季开花,花白如雪,是苍茫壮观的美景。书中第五十回探春连句“无心饰萎苕”,雪花无心去装饰枯萎了的芦花。苕在这里指芦苇的花,因芦雪广四面皆是芦苇,探春这句属于即景而作。苏轼写过“溪上苕花正浮雪”,将芦苇花形容为雪。
而芦苇还有个美丽古老的名字:蒹葭。琼瑶将诗经里蒹葭苍苍的意境改成歌曲《在水一方》: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曲调非常的悠扬好听。《芙蓉女儿诔》中“连天衰草,岂独蒹葭”,描绘的是一幅凄清的荒野景色。
书中第五十回联句有“苇蓑犹泊钓”、“葭动灰飞管”。葭是芦苇,灰管亦作灰琯,古代检验节气变化的器具。以芦苇茎中的薄膜制成灰置于律管,故名灰管,杜甫写过“吹葭六琯动飞灰”的诗句。
书中七十七回介绍多姑娘时有一句形容:“便不免有蒹葭倚玉之叹,红颜寂寞之悲。”这里用了一个典故,《世说新语》中说“魏明帝使后弟毛曾与夏侯玄共坐,时人谓蒹葭倚玉树”。芦苇和玉树放在一起,当然是美的更美,丑的更丑。遇人不淑的多姑娘不甘寂寞,只好红杏出墙了。
杜甫有诗《蒹葭》:“暂时花戴雪,几处叶沉波。”虽然芦苇在秋天开花,雪白的芦花犹如飘雪,然而很快就会凋零,芦叶在水中上下沉浮。描写芦苇虽然暂时可以开花怒放,然而下面的叶片却在水中沉浮,诗人看到芦苇,联想到自身的仕宦沉浮,不由得感慨良多。
荻也是禾本科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形状很像芦苇。白居易《琵笆行》开头就有:“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荻是秋天开花,常入诗歌,如杜甫:“请看石上藤萝月,已映洲前芦荻花。”刘禹锡:“从今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芦苇花、荻花开的时候一片雪似的白,“荻芦夜雪”指的是芦雪广的景色,飘的不是雪花,是如雪花般洁白的芦苇花和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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