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看沈复的《浮生六记》,越看越气,细数起来竟不知从哪儿骂起,从谁骂起。
世人都说娶妻当如此,人人都想娶一个芸一样的女子。
沈复,生于姑苏城南沧浪亭畔士族文人之家。与妻子芸算是青梅竹马,芸自诩是情痴,我看是恋爱脑还差不多。
芸似乎有些讨好型人格,她的世界中好像没有自己,只有别人。
学说话时,听一遍《琵琶行》便能背诵,换到男孩身上又该是神童了吧!
如果不是过早丧父,她该会是一个明媚的女子吧。丧父之后家徒四壁,无所依从。
年纪稍长,习得女红,之后家里的用度,弟弟的学费,竟都出自她勤劳的双手,短短几行字,便能从中体会她的辛苦和贤惠。
我甚是讨厌贤惠一词,这词像表扬,更是紧箍咒。箍在女性的大脑里,根深蒂固,不敢稍稍离经叛道,就被世俗念咒,痛到不能自已。可离的谁的经,叛的谁的道?
嫁给沈复之前,她为母亲,为弟弟辛劳。
十八岁嫁给沈复之后,她又过的什么日子呢?
文章是沈复以男子视角的回忆录,可站在芸的角度,我看到的都是委屈,委屈求全,最后,反而落得骨肉分离,客死异乡。
十八岁嫁给沈复,当年七月便病了。
公公在外谋生,得知儿媳芸能识文断字,家书便要求她来写。因为家里闲言碎语多了起来,婆婆疑心是芸在背后多舌,便不让她代笔了。
可公公却误会是她不想写。她也从未辩解,所以公婆对她有意见。至于后来听从沈复的话,背着婆婆给公公纳妾,最后彻底失了婆婆的欢心。
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儿!不过,这夫妻俩都有一个替人担保的毛病。
芸的小叔子借贷,让芸做担保,到期之后别人来索债,结果小叔子不认,传到公公耳朵里,觉得是芸借账不还,诽谤小叔,结合纳妾的事,便一怒把芸赶出家门,夫妻俩无处可去,被朋友收留。
住在朋友家,尽管入不敷出,芸和仆妇一起做衣服补贴家用,而沈复原文中是这样写的:
"我素来好客,每次小酌饮酒,一定要行酒令劝饮。
芸则善于那些惠而不费、价廉物美的烹调手段,瓜蔬鱼虾,一经芸的手,便有了意外好味道。
朋友们知道我困难,每次来都会凑个份子钱,大家叙谈一整天。朋友如梁上燕,自来自去,络绎不绝。
芸则卖了自己的钗子来做沽酒的费用,没有半点犹豫。
我好干净,居所地上纤尘不染,而且我这无拘无束,不嫌放纵”
呸,你倒快活自在,一坐一整天,你喜爱干净,你又放纵不羁爱自由,感情受累的不是你自己啊!
卓文君为了司马相如当垆卖酒,最后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元稹发妻原是谢公最小偏怜女,为了元稹沽酒拔金钗,野蔬充饥,最后不也挡不住元稹拥有红颜知己,贫贱夫妻百事哀?
所以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芸十八岁病,十九岁大病。身体本就不好还一直操劳,得了血疾,仿如被掏空了身体。
而沈复郁郁不得志,一直不得志,始终不得志。
不做幕僚,不行;卖字画,赔本;卖酒,赔本。
只有一次跟着表妹夫去广州挣了钱,挣钱之后他并不做规划,也没有着急回家。
而是逛遍了风月场,还包下名叫喜儿的女子。还说因为喜儿长得像芸。
嫖妓就嫖妓,偏还说因为这人长得像自己媳妇儿?!你挣钱了,想媳妇儿了就回家啊!
我看到这儿有点想骂人,你特么的千里迢迢去经商赚钱,当地挣钱当地花,一分也没带回家啊!
原文是这样写的:
整个扬帮的妓女,到后来没有一个不认识我,每次上了邵寡妇的艇,叫我的声音连绵不绝。我也左顾右盼,应接不暇:这种人缘,是那些在歌妓身上挥霍万金的人也得不到的呀。
你听听,真是风流才子,多情种啊!还挺骄傲。
在广州待了四个月,大概废了百来两银子。
芸为了补贴家用拖着病体绣心经,绣完病情就加重了,不能自理。而这时沈复又做了什么呢?朋友借高利贷,他做担保,而他朋友跑了……跑了!!!
最后闹到家里,夫妻俩再次逃到乡下躲债。而这次只能悄悄走,他们被迫和子女分离,女儿送到朋友家当童养媳,儿子跟着朋友学贸易。
文人士族之家,让儿子去学贸易?而芸不知道,这一次分离竟是死别 !
因为后来芸再也没有回去她心心念念的家,没有骨肉团聚,没有一家团圆,她的生命停留在四十一岁,停在了异乡的租赁的房子里。
母子分离,骨肉零散,真的不忍卒读。
芸一生最快乐的时期就是嫁给沈复之初,夫妻恩爱,生活无虞,芸可以读书识字,可以随丈夫外出游玩,还曾女扮男装去看庙会,雇馄饨担子为丈夫的赏花会温酒。
她性情灵动活泼,敏而好学,是一个有趣的女子。如若生而为男子的话,大概会另有一番作为吧!只是好景不长,生活往往不是一帆风顺,而是一地鸡毛,华丽的袍子上满是虱子。
妯娌不合,婆媳不合,公公厌弃,到处借住,贫困交加……
沈复只是给了她片刻的欢愉,她便用一生去偿还。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芸自学认字,不爱红妆爱文章。还写出过像“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这样的句子。
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
若有来生,我希望芸能过一过这样悠闲、自适的日子,少一些委屈求全,少一些颠沛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