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外婆、妈妈、我

2020-04-19  本文已影响0人  明日将至_lei

外婆于03年过世,至今,我已经回忆不起她的样貌,自我记事起,外婆由于中风瘫痪,一直躺在床上数年,事事需要人照料。那个时候,我其实很渴望可以和她说话,想听见她亲口说自己的经历,可惜外婆已经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躺在那个虽然有窗户,但没有阳光,四季不明的里屋。现在的我,只是后悔,后悔没有给她摘过一束鲜花或青草,没有给她讲过外面的发生的事情。对她的认知逐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是通过我的妈妈。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我开始拼凑起来外婆的整个形象。在我眼里,她是一位奇女子,在青黄不接的年代里,在封建自闭的农村,她像一个男人一样,一人扛起家庭的重任,把四个孩子平安健康拉扯大,为三个儿子盖房娶妻,事事亲力亲为。在妈妈眼里,外婆不仅仅是母亲,有时也像个父亲。她会严厉地要求年幼顽皮的妈妈,也会在那个人人都穿补丁衣的光景下,用蓝花布为妈妈缝制上学的书包和新衣服,把她打扮得干净立整。外公性子忠厚老实,但没有主见,为人怯弱,如此之下,外婆选择成为了一个女强人,为自己的孩子精打细算,谋寻生计。想必外婆很累吧…我真想好好抱抱她,可惜在我知道关于她的事情时,她已经去世良久。我也不知道,妈妈提起她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虽然有三个哥哥的庇护,妈妈的年少时的日子也并不安稳,外婆思想传统,对妈妈总是严苛多过慈爱,约束过多。我知道妈妈是怨过外婆的,可我又知道她深爱着外婆,外婆的遗体临近出殡那日,三个舅舅眼眶红肿,操办着后事,神情看似镇静,想必只是把伤感藏在了心里。而妈妈与一位邻居奶奶却扶棺痛哭,妈妈三日里,只喝了几口水,吃了半碗面条,我时常见她跪在灵堂,终日不言语。另一位是与外婆同为外村媳妇的邻居奶奶,她与我外婆年纪差不多,年轻时丧夫,生有一个儿子却不孝顺,将老人家扔在破败的祖屋,不闻不问。外婆与外公心慈,时常照拂接济她,逢节假日也邀她一起过。17年过去了,邻居奶奶也去世了。妈妈也鲜少提及外婆,我却从没有忘记,她们痛哭的场景,妈妈当时应该释怀了吧…

我妈妈是怎样的一个人,到现在,我也没明白,时常觉得与她忽远忽近。她似乎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我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俩除了血缘,没有更深交集。这并不是一种冷漠的说法。实际上因为我们接触实在太少,生活在一起的岁月,屈指可数。我好像从没有真正了解到她。我眼里的妈妈,很矛盾。她既新潮又传统,传统在于她与我奶奶爸爸一般,重男轻女。时常不厌其烦地想把我训练成一个“贤妻良母”,将许多繁重的家务活交给我去独自料理。教我要安静温婉,言行举止要得体,要学会照顾其他人,还有许多在我看来繁重的礼节…可她的生活习惯与爱好,又让我觉得新潮,与一般城里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子无异。对于她,我心底的情绪过于复杂,在我逐渐变得更成熟的这几年里,我才读懂了一点点。因为外公的怯弱,她从小见到外婆的艰辛苦难,所以立志要找一个可以依靠有当担的男人,当时我爸映入了她的眼帘,说起他俩的婚姻,我只觉得扼腕叹息。这场婚姻打破了她所有憧憬,或许她也领悟到了许多。年少无知又如何呢?人终将还是要为自己犯的错误承担责任。众人只觉得我姐弟俩可怜,无依无靠。其实,我们却是感到了解脱。二人年少相恋,却是两个不懂爱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固然美好,若是与初心背道而驰,也就变味了,除了我们的爸爸,我与弟从未怨过任何人。怨他,只是因为我们心疼妈妈。她多愁善感,心中的苦闷无以化解,常年抑郁在心,脾气也甚是易暴躁。

我出生在一个家族关系复杂的家庭,天资一般,容貌也寻常,性格并不讨喜,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个孩子,历经反抗种种不平,才有了今日这副心态,学会了忍耐,也学会把苦藏在心里,不似那些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的女孩,我自小性格既叛逆要强又谨慎自持,生怕出错。妈妈时常因为我不肯循规蹈矩而生气,我为了孝顺她,一直在勉强自己去扮演她想看到的我。而我是什么样的呢?我只想成为我自己,我并不想被任何人贴上这样那样的标签,只想循心而活,不拘于古板传统。我过不了那种相夫教子,寄望于男人的生活,我也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情。却要疲于应付各种“关怀”的声音,八卦的打探。如我这般经历的人,只相信靠自己,而不是指望谁来拯救,这个世界上,谁可以拯救谁呢?只有我们自己可以拯救自己。有时我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什么福分的人,大半青春时期都过得苦涩,可转念一想,如此便练就了现在的我。此生,求的不过是自由自在,名利对于我这样的人,实在没有多少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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