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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银翼的伊卡洛斯 第终章-第5节

2019-05-06  本文已影响3人  指尖的羊毛

“快了吧……”

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的纪本,看了眼指着下午五点的壁钟后自言自语地说道。

差不多是中野渡和乃原他们专案组之间开始会谈的时间。估计通过这次高峰会谈,债权放弃的方向性将会被明确,在近期举行的董事会上也会再次对其进行正式商议并加以承认吧。

决定了债权放弃之后,就会开始探讨关于箕部问题的行内处分吧。虽然档案没有被找到有些令人在意,但是只要将责任全部推到灰谷他们身上的话,想要脱身也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勉强,可以渡过这一关吧”

就在纪本这般嘟囔着的时候,门被敲响了。随之,秘书走了进来。

“常务。行长想要见您”

听见了出乎意料的话语,纪本吃惊地看向了秘书。

“行长他?”

纪本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又确认了一下自己手表的指针。随后,他怀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又一次看向了秘书。

“行长他,还在行长室里吗”

秘书被问得一脸诧异。

怎么回事。

现在,一道裂痕出现在了纪本心中坚信不疑的构图之上。

“他不是应该去了帝国航空那里吗”

对于纪本所说的话,秘书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是……行长是直接联系我的……”,并这般断断续续地答道。

难道说,并没有去到专案组那里吗。

有可能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临时改变了行程。

“我现在就过去”

让秘书离开后,纪本立即拨通了乃原的手机。但是,对方并没有接起手机,仅仅只有回铃音在耳边回荡。

有可能出了什么差错。

感到忐忑不安的纪本拿起了自己的外衣后便往行长室赶去。看见了匆匆赶来的纪本,行长秘书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行长”

进入了行长室并看见了中野渡的纪本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疑惑。“您不是应该去专案组那里进行会谈吗”

“那个,让半泽过去了”

“让半泽?”

纪本对于这个始料不及的回答一时间无法做出回应。他无法理解目前的状况,只能如此僵硬地回问。

“他的话应该能妥善处理吧。先不说这些,你请坐下吧”

在中野渡所示意的沙发上坐着一名先到一步的来客。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不过到底是谁呢?纪本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他是检查部的富冈君”

纪本一听见中野渡的介绍就立刻警戒了起来,并生生咽下了自己想说的话。富冈应该就是那个被灰谷怀疑从共同档案库中拿走档案的男人。那个男人为什么……。掩盖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后,纪本这才开口问道。

“让半泽过去的话,那么关于债权放弃您准备如何处理”

应当是一个表示同意接受债权放弃的剧本吧。乃原一直期待着这个结果,还为此特意叫来了箕部和白井准备上演一出“政治秀”。

但是现在,行长安稳地坐在扶手沙发上,而从他眼中所发出的,却是一种好似在揣测纪本内心深处般的眼神。

然后,

“债权放弃的回答是否定的。就和之前的决定一样”

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让纪本惊愕不已。

此时此刻,那个半泽到底在和乃原说些什么?完全无法想象。不,是连想都不敢想。

“但是,这样好吗?我可是听说这次来了许多记者。万一让白井大臣感到不悦的话……”

“帝国航空的负责人,是半泽”

中野渡出声打断了纪本。“这件事情已经委托他去办了。没有任何问题。另外,这次叫你过来,是想要和你谈谈今后的事情”

中野渡从容地改变了话题,并将一份文件滑到了纪本的面前。

被无声催促的纪本将自己的手伸向了那份文件,紧跟着他的眼睛就随着自己内心的冲击越张越大。那个列表上所记载的,正是长年以来纪本一直苦心隐藏的各类问题融资。

看着眼前哑口无言的纪本,中野渡缓缓地张开了嘴巴。

“距今十年前,旧东京第一银行和旧产业中央银行正式决定合并。作为对等合并的条件,当时的两位行长在互相磋商之后仅仅只提出了一点,那就是处理不良债权。双方约定,将会彻底铲除旧银行的瑕疵,并以一身干净的姿态合为一体。事实上,旧产业中央银行的确是按照约定进行了一千亿日元规模的损失处理,一扫行内的顽疾并一口气推进了体质健全化。另一方面,旧东京第一银行也进行了巨额不良债权处理,但可惜的是,业绩却因此跌落到了将近两千亿日元的赤字。事态一下就变为了光靠一家银行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维持的状况。虽说一开始并未如此打算,但可以说合并的意义已经转变为了救济”

“不,我认为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虽说纪本正在和盘旋于内心深处的不安进行着斗争,但却依然展现出了自己无法舍弃的自尊。

“我们也有我们的计划。就算是背负着巨额的不良债权处理,但是只要在花个几年的时间,我们完全是可以摆脱困境的。我希望您能正确的认识这一点”

“有可能是这样”

中野渡说道。

“当时关于旧东京第一银行的业绩预测,可是有着各种各样的见解。有你这种认为从头至尾都是对等性质的人,也有认为实质上是救援性质的人。不管怎样,双方越过了间隔在其中的种种障碍,并最终促成了东京中央银行的诞生。对此,我可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喜悦以及自豪。一家能够在国际化的激烈竞争中前行的大型银行就此诞生。也就意味着,我们获得了光靠旧产业中央银行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实现的地位以及存在感。虽说,当时我还只是一名常务,但是直到现在为止,我依然觉得签署合并协议时的场景就如同发生在昨天一样”

中野渡好似在回想着过往。他透过行长室的窗户,远远地眺望起汇聚了各大知名公司的商务区。

“说实话,当时的我坚信,这样一来东京中央银行将无可争议地成为国内第一的大银行。但是……一旦将视线转向行内后就会发现,等待着我们的,是一个实在配不上第一银行这个称呼的,意料之外的难关。由出身银行问题所引出的派阀意识以及不信任感。我认为,孕育出这个旧派阀意识的契机,正是在合并银行正式起航后没过多久就被发觉的,旧东京第一银行时代的乱脉融资”

就在中野渡指出了这个问题的瞬间,纪本不由地全身僵硬紧咬嘴唇。那是因为,对于旧东京第一银行出身的人来说,这点正是令他们痛心疾首的丑闻。

为了由旧东京第一时代的融资所引发的事件,当时的东京中央银行行长,也就是旧产业中央银行出身的岸本真治在记者见面会中低头认错。这即是,标榜着对等合并的东京中央银行,其行内平衡被打破并大幅度地往旧产业中央银行倾斜的瞬间。

“那时的争论,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吧”

中野渡说道。“旧东京第一银行出身的董事们纷纷解释,自己对于这笔融资并不知情。反复强调自己也是被骗了。而且,还坚称这是一次不幸的事故。真的是这样吗?如果,真的是被信任的融资方所欺骗的话,那么当时的牧野副行长为什么会选择走上绝路呢?如果他还怀有身为旧东京第一银行行长的骄傲与责任的话,那应该还有其他要去做的事情”

“牧野副行长,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纪本解释道。“肯定,他无法接受那个丑闻给新银行带来了麻烦的事实”

“有可能,是像你所说的。但是,现在我就直说了吧,我认为并不是这样”

直面着纪本,中野渡说道。“那个时候,行内陷入了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如果有那种乱脉融资的话,为什么不在合并之前就处理掉?’,这类理所当然的批判。以及潜藏在各个角落的,‘难道说旧东京第一银行刻意隐瞒,故意不将问题融资说出来吗?’的这种疑神疑鬼的猜测。最终,这些风言风语成为了互相不信任的温床,而且难以根除。当时能够彻底制止这一切的,也只有出身于旧东京第一银行的牧野副行长了。当然,当时的岸本行长,还有身为董事的一员,同样身陷于这个漩涡之中的我都是如此期待的。我们认为,牧野副行长的话应该会身先士卒。但是,牧野副行长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对此不置可否,在给家人以及银行留下了感谢之词后就自裁了”

似乎是体会到了牧野的懊悔,中野渡默默地低下了头去。有如是在追悼死去的牧野一般,行长室内寂静无声。而窗外都市的喧嚣,则犹如灰尘一般渐渐地在房间内堆积。

“当时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去理解这个死”

打破寂静,中野渡再次说道。“是如你所说的,因为给新银行带来了麻烦所以选择了死亡吗。还是说,有其他不得不死的理由呢。但是,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个死的深意。我们必须为了被毁坏的社会信誉而四处奔走。与此同时,我们还必须面对,该如何重整行内分裂的人心这么一个棘手的难题”

中野渡所说的内容,就是东京中央银行的苦斗史。

“当时的我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和部下说明,想要恢复社会信誉是何等的困难。建立信誉并非一日之功,而失去它则是在转眼之间。所以说,银行的招牌是有多么的重要。另外,当时的我坚信,只要能够恢复信誉,即使东京中央银行跌倒过,但还是会不断成长的。现在看来,我当时的想法还是有些太天真了”

这时,将手指交叉于胸前,淡然说道的中野渡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彷佛,他将潜藏于心底深处的心结一同吐出了一般。

“坐上了行长的位子已有七年。身为行长,最让我呕心沥血的,便是行内融洽。虽说在业绩方面的进展比较顺利,社会信誉也在逐步恢复。但是另一方面,行员们所体会到的旧派阀意识依然根深蒂固,无意义的冲突仍然在行内的各个角落中发生。用取了头字母的旧T和旧S互相揶揄,从而催生出了互相批判的土壤。为了一个让旧出身行势力增长的歪念,究竟浪费了多少劳力。到底怎么样才能让行员们从冲突与互相不信任中解放,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敞开胸襟呢。深入思考后我才第一次注意到了新银行所犯的错误。难道说,在牧野副行长去世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就已经理解错了问题的根源”

听见了中野渡的想法,纪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时被曝光的乱脉融资的确是一件大事。但是,对于我们来说真正的问题是,对于旧东京第一银行融资的本质上的信任缺失。结果就是,旧S的人遇到问题就会说,是不是旧T又隐瞒了问题贷款。而旧T则对于旧S的反应过敏,并怀疑对方是不是想趁机夺取银行。一旦产生了这种警戒心就再也难以抹去。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个对着纪本提出的问题仅仅只是顺势而为,中野渡并没有期待着纪本的回答。那是因为,中野渡确信,自己所说的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那时,我们应该对于双方的融资内容进行彻底的检查并查明其真相。在此之上,再对牧野副行长的死进行检讨。但是,我们仅仅只是针对浮出水面的一个问题融资做出了表面上的处理,而对于真正重要的深层问题,我们并未加以思考。我将这个作为反省一直留在我的心中,并且在吸取了这个教训之后我又诞生出了一个新的决意。这个决意就是……”

中野渡目不转睛地盯着纪本。“我会再次以我的角度,去重新审视牧野副行长死的意义。那个人为什么会选择死亡呢。难道说必须得死吗。为此我会查明真相,并给新银行带来真正意义上的行内融洽。这就是我的决意”

毅然决然地说道的中野渡,将他的视线朝向了纪本手中所拿的文件后,继续道。“为此我所做的,就是再次调查旧银行的问题融资。我认为,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就不能在明面上展开行动了,而是要在暗中悄悄地进行调查。如果说没有结果的话,那么事情就是你所说的,牧野副行长的确是在清廉清白的情况下,由于过于自责而选择了死亡。不过,如果事情不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的死到底是代表了什么呢”

纪本的脑中开始思考起中野渡所获得的“真实”,他拿住文件的手指不断用力,渐渐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已经不用我在说明了吧。很可惜,旧东京第一银行依然藏有众多未解决的问题贷款。将这些查出来的,正是坐在那里的检查部的富冈。通过他的报告,我现在已经掌握了这些融资的产生原因、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是谁该负责,以及目前我们所面对的是何种状况。如果这些被曝光的话,会给银行的信誉带来多大的损失、会受到社会多么巨大的批判。也就是说,我对于目前形势的认知,总算是追上了你们的脚步了。拜此所赐,历经了十年的岁月,我现在终于能够体会到当时牧野副行长所面对的危机感了。我确信,由此一来我是真真正正地找出了,牧野治这个男人为什么会选择自杀的真相。”

中野渡猛然直起了身体,他看着纪本的眼神刚直不阿。

“牧野副行长,是为了隐瞒事实而死”

这段沉重的话语扑面而来,纪本好似被其压倒一般不由地向后靠去动弹不得。

“为了自身的名誉,以及你们旧东京第一银行的行员们的将来,他选择了将事实隐瞒。直截了当地说,牧野副行长的选择是错误的。他不应该选择死亡,而是活着说出真相并担负起应有的责任”

这般说道的中野渡,他的意识开始彷徨了起来,好似回到了过去。“其实,在合并之前我就已经十分熟悉牧野治这位银行家了。他不仅优秀,而且对于国际动态非常敏感。我认为,他是一名杰出的银行家。在精英的道路上顺畅无阻地前行着的牧野副行长,有可能也正是因为他的优秀,所以才导致了他无法原谅那个,在形形色色的障碍中被缠住双脚无法脱身的自己吧。无论如何,他最后的决定是错误的。用死来逃避责任,是一个多么愚蠢而且自私的行为。不过,现在再去追究这些那就是对于死者的不敬,我也不打算对别人提起他所犯下的错误。不过,只有现在,只有对你,我才会说出我的真心话”

与中野渡面对面的纪本就连眨眼都无法做到。在此刻,他看见了中野渡眼中散发出的光芒并再次将自己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牧野副行长,是个好人”

过了一会儿,始终保持着严肃的中野渡终于放缓了自己的表情,并说出了一句甚是怀念的话来。“真的是,一个好人。如果能够和活着的他一同探讨现在这个银行所面对的问题的话,那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是多么……”

突然语塞的中野渡,从他的脸颊上流下了泪水。咬紧嘴唇,并没有打算去擦拭泪水的中野渡,接着继续说道。

“对于你来说,行内融洽有可能只是痴人说梦而已。但是,并不是这样的。只要我们不再犯错,就一定能够团结一致。为此,我们绝对不能逃避。最重要的,不是将责任推卸给他人,而是诚心挚意地说出一切并将责任一旦到底。为了年轻银行员的将来。为了这个银行的将来。这才是身为经营者的我们所需要的觉悟。我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在听着中野渡倾诉的时候,往来于纪本胸中的,是各种各样的思绪以及记忆的片段。

对于旧S的反感、在合并前夜,行内重点讨论问题贷款时的场景、听到牧野自杀时的那一刻,以及葬礼上蜂拥而至的媒体……。

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何,不管哪一个,都感觉像是发生在遥远过去的故事一般。新银行诞生以来,已经过去了十多年的岁月。回首过往,就好似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一般。自己将这些年月毫无保留地全都献给了旧东京第一的尊严。那么,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对于现在正和中野渡对峙着的纪本来说,就连自己不惜赌上银行员生涯也要守护住的东西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疑惑呢。

如果说,死,对于活着的苦斗来说是一种解脱的话,那么纪本现在所面对的现实,正是能与死相匹敌的东西。

感受到了寄宿在中野渡眼中的思绪,纪本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此时,在纪本的心中,不管是将窗外的景色染成了金黄,那让人联想到初夏的黄昏,还是矗立于丸之内之中,那些五彩斑斓的大楼,他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渐渐地失去了颜色。好似这一切都如同发生了化学转变,正慢慢地转化为了一个,灰色的无机空间。

终于,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纪本嘶哑地说道。“关于这些问题贷款的处理,还是交给监察室进行定夺吧”

中野渡的视线一直注视着纪本。可以看出,各种思虑正不断地从他的眼底深处飘过。不过,从他的口中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富冈拨打了一通内线电话。没过多久就看见一名有些驼背的高个儿男人走入了行长室。是监察室室长高桥。

想必,已经事先打好了招呼吧。

怀着严肃的表情进入了室内的高桥,将他那坑坑洼洼的苍白色脸庞对准了纪本。

之前就这么觉得了,这家伙,长得真像是一个“死神”。纪本突然间这般想到。随后,就露出了一种不符合气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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