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和紫苏
外婆家的院子里除了那棵葡萄树,顺着架子还爬了些别的蔬菜。
到了季节会有一些苦瓜吊在架子上,我小时候不喜欢吃苦瓜,但是很喜欢闻苦瓜叶子那股很吸人的青味,随便摘一小片叶子在手上,用手指捏碎揉烂,那股子青味就全出来了。
外婆把苦瓜摘下来,我在一旁跟着看,我不懂看苦瓜怎么是成熟了,但是外面泛黄甚至要变成橙色的,必然是成熟了,甚至还有些熟过了头。
用刀切开,里面全是红色的籽,很大一粒,那些籽又绕着一些红色的丝和仁儿,外婆把那些胖籽全部挖掉,用水冲个干净,最后就只剩下苦瓜了,没什么可看的了。
我觉得大人们都吃错了顺序,这籽多好啊,这籽应该是要吃的呀,还必须是甜的,这外面的皮肉却没什么值得吃的,还苦哈哈的。
等苦瓜到了餐桌上,外公点了点头,很满意的神情,用筷子指了指苦瓜盘子,朝我看了看,我摇摇头,外公笑着说,这可是道好菜呀,清热解毒。
外公夹什么菜的动作和样子都没让人觉得这菜有多香多好吃,他呀,筷子下下去半天夹不到满意的菜,像是有人和他抢,他自己抢不到一样,而相反的他夹菜的时候,我们都等着他挑选。
手啊就在半空悬着,蜻蜓点水一样点了四五下,终于看准了,夹起了一叶子蔬菜,或者一片儿苦瓜。
外公夹菜这事,我看得怪津津有味的,外婆看了几十年,大半辈子都看过去,却还是看不惯,外婆是急性子,有时候干脆夹一大注菜直接往外公碗里塞,有时候像一口锄头锄到地里,说他两句,基本都是说,你夹就夹多点,夹半天又没夹到什么东西,那不是耽误工吗?
外公又笑呵呵的,左右摆摆手,不紧不慢地端起酒碗抿了一口,说他只愿意吃自己最想吃的那一口,叫我们不用管他。
外婆吃饭呢,一筷子下去,就没有空着回的道理,桌上的个个盘里的菜全是她炒的,一夹就是一大筷子,就连苦瓜也是,放在米饭上,苦瓜汤汁里的菜籽油金灿灿的,把米饭也变成了金黄色。
外婆吃得很香,叫我这个怕吃苦的人也好像觉出一些吃苦的必要来了,于是我也夹一小块放在嘴巴里,然后赶快喂一大口米饭,不管怎么快速地嚼,在我咽下去之前,苦味依旧是散出来了,急匆匆地赶紧往下咽。
在那块土堆上,还会长出好些的紫苏来,每逢煎鱼煮鱼的时候,外婆就去现摘几叶,放在水瓢里浸泡,做鱼的时候就丢进去,鱼就有了紫苏的香味,鱼汤也更香了,吃到最后用鱼汤泡饭,一边吃嘴巴里还不停地分泌口水,特别地下饭。
靠厨房外面的屋檐下,沿着也长了高高低低的紫苏,叶片刚长出来是深鲜的紫色,一节一节地往上窜,最顶上才是最嫩的,顺着每一节往下,叶片更大更厚,形状也更舒展了,颜色就由紫成为了有些泛白的绿色。
除了主枝干,由斜的还会生出很多嫩枝出来。
小时候除了知道它可以下到鱼里,并没觉得多么稀罕,近几年在外面吃饭,以及看一些美食博主的视频,才知道紫苏除了做鱼,还可以配更多的菜和美食,用处更大,比我想象的更加受人喜爱。
长大以后并不抗拒吃苦瓜了,甚至自己还去市场买来吃,清炒或者炒蛋。
苦味比外婆种的苦味减少了很多,每次嚼着有些撇淡的苦瓜,我总是回忆起初次吃那口苦瓜的苦味来。
有多少人和事发生的时候,没有觉出一点珍贵来,等那些人和事都随着年岁疾走过后,突然回头看,什么踪影也难找到了。
次次写关于外婆家发生的事,都觉出那么幸福和满足,甚至总是有很多的感激和热泪充盈着我的内心和眼眶。
好在他们两个老人家还健在,电话打过去的那头,还能听到那声熟悉的噢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