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7：街头闲人
离开便利店后，我没有赶着找下一份工，在街头闲逛。
前段时间，我遇见了一发小——橘子。她在步行街的国际服装批发商城做女装批发生意，趁机去看看她。
国际服装批发商城一楼是客运站，周边又有各种商品批发。车流客流量大，以至于像我这种两手空空的无业人士并不显得突兀，自然心安。
我走得很慢，小心翼翼地让着横冲直撞的拉货板车，避开那一个个匆忙的脚步。穿过一楼狭窄的过道，登上自动人行道上了三楼。
由于昨晚睡得比较晚，眼睛犯困，便想在商场休息椅上眯一会再去找发小橘子。
一张休息椅正对着三楼A区24B商铺，批发男女打底衣。时间还早，拿货的人可能还在路上，各商铺的人员正在齐货。我自顾的坐在了椅子上眯起了眼。
“铛铛铛”几声急促的敲打声，迷糊中的人眼睛好不容易挣开一条缝，瞄了一眼前方，却没有发现异常，又闭了回去。
“铛铛铛……”声音激烈，续而不断。我被吓得一激灵，瞌睡走了一大半。这才发现24B商铺的员工手拿铁棒猛敲摆堆头的不锈钢货架，正恶狠狠地盯着我。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头，擦了擦嘴角边的口水，灰溜溜地走开了——一大早让别人皱了眉头，影响了生意着实不好。
此时没了心情，橘子的店也不想去了。从三楼到一楼各转了一圈，人们各种忙，抬眼看我的功夫都没有，我也乐得自在。正走着，拐角处发现有一家小吃店很特别，“台湾包饭？”便上前寻问。
“老板，这个来一份。”我指着海报说道。
一个女孩向老板娘转述了我的话，穿戴时尙的老板娘转头看看我，愣了一下：“你要一份？”得到我的确认后“那给她来一份吧！”女孩得到指示后一阵捣鼓一份里外三层的卷条便到了我手上。
“什么鬼？有客人上门还要三思？不对外散卖吗？”拎着手上的东西，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无解的郁闷。
走到小商品批发城一楼外檐的公用餐桌前坐了下来，此时正是午餐小高峰期，旁边的快餐店早已忙了起来。人满为患，收拾餐具的阿姨嫌弃地扫了我两眼。我竟有点心虚起来，虽然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打开那个卷卷，原来不过是紫菜包饭！味道一般，我不太喜欢夹生的生菜。吃完我沿着各条热闹的街漫无目的地走。想起了那个绿色中山服的大伯，他在日复一日行走时都在想着什么呢？步履从不犹豫地向前。
我确定自己心里没有那种稳定的能量，瞎晃让我空虚。连落在地上的一片树叶、废纸都有它的故事，我得编个充足的理由尽情瞎逛发呆。
第二天，我决定去橘子档口，之前说好一定要去。大概早上9点半，在楼下的粉店吃了一大碗螺蛳粉，汤微辣略酸，粉不够筋道，反正吃不出小时喜欢的味道。撂下粉钱便径直往女人街走去。
国际服装商城三楼E区123号，“英姿女装”。橘子一头略卷长发，打扮干脆利落。见到了我直接就抱了上来，我反而比较拘束。
得知我没事做，便邀我在店帮忙几天，我也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由于我对商品的价格不熟，也不知道行规，暂且就帮她打打下手：对单、点货、打包装，拆样品、缝标等一些眼见功夫。慢慢地也会看哪些人是来拿货，哪些人是散客。
一天，我去的比较早，橘子正好有事出去。一个客人提着一个黑色大塑料袋出现在档口，我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她问我答，一样拿一件，拿了十件。本来一个样要拿二件以上才起批，我心里明了却不出声，只想着快点打发她走，全按批发价给她了。临走时，她嘀咕了一句：“没想到可以这样拿货！”
真是汗颜，这哪里是做生意的料。橘子那不知道要怎么交待。对面档口的芳姐时不时伸过头来问是否要帮助，我傻傻地摇头。
中午时，橘子才回档口。吃中午饭，我吱吱唔唔地把早上的事说了。橘子摆摆手，示意我先吃饭。最后都没提这回事，我信心又回了一大半。
一个星期天下午，一个微胖身材高大的女孩拉着货走进了档口。我在整理模特身上的样板，橘子迎了上去。原来女孩在工厂上班，星期天过来拿点便宜点的衣服，星期六天去夜市摆摊，挣点零花钱。我听着也来了兴趣便凑了过去。她拿了几件样式比较大众化的外套，又问哪里有饰品卖，说搭着衣服卖更能起价。
我之前在工厂混的那些年，就特喜欢逛夜市。一听她说夜市摆摊，不禁动了心，便自告奋勇地带路。这位小姐姐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所知。在隔壁的小商品城帮她挑饰品时，又聊了一段。
“什么？你想摆夜市？”当我把酝酿了两天的计划跟橘子说后，她问道。
想着以后能在街上无拘无束，有理由的瞎逛发呆，心里兴奋得难于自抑：“嗯，是的。”
橘子沉默了片刻：“行，明天开始收档后我跟你去找地段，问行情。到时货先从我这里拿，卖了再给钱。”
我开心地抱起橘子原地转圈，货源有了，就是找地段摆摊了。
我跟橘子转了几个隔壁镇的工业区，我原先在工厂上班时逛过的夜市，但不是收费太贵，就是租房处不安全或不好找。
最后还是回本镇的北门市场，一来，离橘子近拿货方便，也有个照应；二来，地方熟悉，租房相对容易又安全。在北门市场前门选了一个地摊——E55号，到市场管理处交了钱定了下来。
之后几天，租房，买货架，选衣服……我忙得不亦乐乎。
我如期正式进入夜市摆摊，一条铁架，挂上二三十件衣服，摆摊生活开始了。
头两天，橘子不是很放心，一收档就往我这里跑，一边帮卖一边教些销售技巧。我也不管挣多少，只要不亏钱，就图个热闹。橘子也随了我。
我摊位左手边是一位中年大叔，精瘦，茂名人，卖袜子鞋垫之类的用品。再过去就是卖皮带的本地两公婆。右手边是卖十字绣的年轻人。而斜前方是卖鞋的潮州两姐妹。
潮州妹的鞋摊前总是人流涌动，十字绣这边生意也不赖，一卖就是两三幅。我之前也绣过，那玩意太费眼睛，买了好几幅大多不了了之。茂名哥最稳定，都是消耗快的商品，消费者总要及时补货。他总是一脸淡定，不慌不忙。闲聊时知道他一直在摆摊，家里很多亲戚都干这个，能自由支配时间，方便照顾家人。
由他口中我才知道早上10点钟之前也可以摆摊，我原先以为只有晚上才能摆。我时不时地去逛别人的摊位，去看商场的活动。茂名哥也不怨其烦帮忙看档。
一天，一个女生过来看衣服，说想给老妈买一件。我给她推荐了一件不挑人穿的灰色上衣。她看了也很满意，小声地问了价钱。我见她一片孝心，成本价上只加十块钱给了她。她推着一部女式自行车开心地走了。
当我和其他的客人在谈价时，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手拿着一件衣服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女生。
“你看，这衣服能不能换？我都跟她说了不要乱给我买衣服，就是不听！”阿姨未等我问，便不由分说地絮叨起来。并指着后面跟着的女孩，女孩一脸抱歉不知道该说什么，头埋得更低了。
我一看是刚才买衣服给妈妈的女孩，也太概明白了怎么回事。“阿姨，这衣服不合适吗？你看可以选一下其它款，我这里还有好多。”我看她着急的样子便宽慰道。
“这个，这个……我都不喜欢！”阿姨用力地撩动支架上的衣服，又粗暴地拿起手上的衣服比划着。
我看看女孩又看看她妈妈：“算了，几十块钱，衣服给我，我退你钱。苦了你女儿的一片孝心。”说完掏钱退给了她。
她露出失而复得的惊喜表情，拉起女儿又絮絮叨叨地走了。
收完档已是晚上11点，第二天我把事情说给了橘子听。
“货出门只换不退，不过也真服了这个老妈子。”橘子笑着答道。
我只是一脸地傻笑，在她那呆了一会儿，以去看货拿货的名义在街道上畅快地溜达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