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羊
消失的家乡
小时候,爸爸妈妈每次收割完地里的豌豆都要背些回来,妈妈整整背了一座小山似的豌豆,总是走在最前面。
我们一家三口顺着大路往下走,也是顺着大河的方向往下走,这次好像搬新家了。
一路上我走在中间,看着被压弯腰的妈妈就心疼,很想帮妈妈分担一些,于是就和妈妈说换我来背。妈妈一听七八岁的女儿说出这话,当时就笑了,其实妈妈让我背过,只是力气太小承受不住,住,实在背不动。于是我就在后面推着,或者是抬着……不管怎么,我都想让妈妈身上的负担轻一些。
我的力量不知道是为妈妈减轻了负担,还是更重了,最后这段路上豌豆弄得四分五散到处都是。我抱起很大一团,连带着妈妈放在河边的空箩筐一起帮着背回家了。
新家就在大马路边,又小又乱,而且还很陌生,我记得以前这是别人的家。妈妈在家勤劳能干,时时刻刻都闲不住地翻晒豌豆,等晒脆了就把豌豆粒打下来装袋……
这一切仿佛在记忆里,眼前的家乡越来越小,河水越变越小,大路慢慢消失了。从村里头出来一辆红艳艳的破车子,上面写满了乱七八糟的黑字,就像强盗混混才有的车子,村里的孩子就坐着它进城谋生,反正我是不喜欢它 。
直到有一天,我的家乡小到居然没有出路了, 红车子载着一群进城务工的男男女女到了村口,我还是不愿意出去。自顾自地往回走 ,一心想在家乡寻条出路,可是我眼下的路越来越窄小,正在慢慢消失。此时头顶的太阳也被云遮住了, 阴影下的我无路可走,只得退步和他们一起进城务工了。
松林白蛇
刚出村口伙伴们就把我甩在了后面,我想自己飞,结果不小心掉进了一片低矮的松林里,乡下哥哥本想伸手将我拉上来,可是已经太晚了。这片松林呈漩涡状,越是里面的林子越是高深莫测,我只是掉在了林子边上,奈何一条小白蛇突然钻出咬住了我的脖子。我不敢乱动,一动则会惊扰更多林间的白蛇,那我真的就只能剩下一堆白骨了。
自从我出事后,就被人带到了一个小姐待的地方,这儿全是乱情的男女,有的不过是肉体交易。混乱的梦里我看不清楚周围每个人的面孔,只听见他们嘈杂的声音,我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夜夜笙箫中,我在一个娱乐场所结识了一位胖胖的男人,这个两眼色咪咪的男人和我对唱情歌,没唱两句就开始动手动脚, 亲亲我我之下他就把我抱到了床上。 急不可耐的他一边亲我一边脱我衣服,我赶紧推开他,让他也把衣服脱了。看着他那肥肥的油肚,光亮的秃头,显然已经是一把年纪的老男人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种男人我都会要……
正当他搂我上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床上的一个人,我才知道他已经是个有老婆的人了,此刻我就像个见不得人的小三,赶紧躲到了床底下。这个敢做不敢当的贱男人慌乱阵脚那怂样,还不是赶紧缩回自己的被窝里,一边哄骗着与自己同床共枕的老婆,一边打发着前一秒如胶似漆的情人,真是够卑鄙无耻的。
我从他的家里溜出来后,冰寒的黑夜茫茫 ,空气仿佛都冻住了。
我没有可去的地方,只想找个亮着灯火的地方待一宿。飞在黑夜里四处寻找,看到远处有几家灯火还亮着,闻着姑娘们打麻将的声音,我飞了过去。刚落地面前的房子就变小了,像座玩具房一样,还紧闭着门窗。我沿着崎岖的小路往下走,看到一群和我一样年轻的姑娘蹲在十字路口,同窝在一颗树下。我和她们打招呼,但言语之中感觉到了她们发自内心地瞧不起我,她们自以为比我好, 可最终的命运还不是和我差不多。
男人这条路
我独自一人待在这个冷冰冰的城市里,这座高高矗立在石崖顶的黑暗城市、复杂的人心几乎把我排挤到了最边沿,导致我只能朝着一条由男人手掌铺成的小路往上爬。这条单脚都还踩不稳的路就附着在悬崖边,而且越走越窄,我当然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可我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一路走到头,只要还在这条路上,不掉下断崖就很幸运了。
这条男人手掌铺的路上,其实我也踩到过一只温暖的大手,它发着金光,在我快要掉下去的时候把我捧在掌心,温柔地抚摸我。我还抱着它会把我带走的希望,可是等到最后,它还是怯懦地放手了,因为背后的男主人不要我这样风流成性且出身贫寒的女人。
这之后,我挂在了一棵高高的树梢上,眼睁睁看着这只发着金光的手又铺回到那条曾经选择的无头路上。我在人间的最后一秒也没了,一下子掉下青山,没想到冰雪覆盖的林子里也有白蛇,我绝望地哭喊着,这次再也没人能救我了。
这次出现的是一条大白蛇,它重重地咬在了我脖子上,青山里所有声音都在指责我,说我是罪人,无数个“罪人”像洪水一样朝我涌过来,我几乎快要疯掉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不知道是咬我的白蛇变成了小白龙,还是我变成了小白龙,矫健地飞在夜空之中。但神判定小白龙是有罪的,四面八方立马围拥过来一大群假凤凰,用尖利的嘴啄小白龙,寡不敌众的小白龙虚弱地从空中摔在地上,已经被啄得体无完肤了。假凤凰们身上有闪闪发亮的美丽羽毛,啄完小白龙的肉后,有的变成了小孔雀,有的变成了小白鹤,它们就像一群准备散了的鸡鸭。最后出现一只大大的绿孔雀,两旁跟着两只雌孔雀,它们一群地簇拥过来庆祝着胜利……
这个画面让我气愤不已,就像看到一群多嘴多舌的人在我面前样洋洋得意,于是我使劲砸了手里的手机 ,坐在沙发上了哭了好久!为什么罪人会是我, 会是小白龙 ?难道那些害人不浅的东西,不是罪人吗?我更伤心的是神也这么判定,还招来一群光鲜亮丽的假凤凰如此虐待我!竟然不问青红皂白,不问人情冷暖 ,就把我打入了罪人的地狱里,和这些豺狼虎豹在一起。
越想越绝望,梦快要醒了!
歌声在远远的地方唱起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短短地唱了一句:“柔阳四国在青山……”
醒来我怎么打字,显示的都是柔阳似裹在青山,要么就是肉羊死活在青山,现实中根本就没有歌里唱得那么好听!
2018.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