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军罐罐茶

监军罐罐茶

监军罐罐茶

五凤楼在拆迁中，把一堆老骨头

变成废墟，我在废墟中回忆

秋风提前妆扮待嫁的菊花

凉意从脚底上窜

乡村某个地方有人死去

其实，没必要如此伤感

时间掩埋事物，也照亮事物

当年那位熬茶老者的眼睛里

有光一样的东西在闪烁

他侍弄茶的手，掏空了土地，也

掏出了体内的灰尘，以佛的情怀

入茶。添水、搅茶、倒茶（dǎo） ，音乐

一样优雅。每个动作都极富神性

监军人一天最好的时光不是喝茶

而是看茶，看老者敬神一样

从铜炉和铁罐里取出人生

这一过程，倾尽了一生的露水

他在品茶者的目光里，一天天变老

白髯在风中采茶，替主人撷取新鲜的呼吸

拦住沙漏之神倔强的脚步

太阳住进了黑罐罐，老者不堪生命的重量

有时，倒茶（dǎo）的手也会颤抖

这细微的一颤，令观茶的人

终生难忘，父亲额头的光芒

牧鞭一样响亮

五凤楼旧址没有飞出凤凰

鸟鸣被几栋商住楼镇压

每日，都从这里经过，饭馆里

有人在喝茶，这茶用以解渴

满大街都是饮料，我的灵魂却已干涸

侍弄茶的人，叫一声，不能从地下走出

很多废墟上站起了茶秀，那位老者也成了

废墟。在祖国的土地上，这样的时光方程式

在不断转换，唯一的答案是高楼

像我这样的游子，只能站在当年的老地方

闭目遥想，但那扇温暖的大门已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