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五月五）

01

青松，我快死了，可我就是不告诉你。

十五岁的少年实在太过懵懂，不知道那时的喜欢会是一辈子。

那年他轻轻一拍，便入了我的眼，我的心。他的气味，带着微醺的阳光，沁入心尖，留下涓涓曲水。

亦步亦趋，追了他十年，我有些累了。但我又想着，他再拍一次我的头，如同第一次怦然心动时温柔，再追个十年，我也是甘之如饴的。

可他有女朋友了，我见过一面，是个很干脆利落的女子。和如此优秀的他站在一起，就如同天作之合，让人满眼艳羡。

02

“荷华，我要结婚了，作为我最好的朋友，要来喝喜酒啊。”

这一瞬间，我竟有些欣慰自己时日无多。那磨人的痛苦倒底是有个结束的日子，并且并不长久。

刚出生的时候，家里人带我去算了一卦，说我会遇到心意相通的妻子，有着绚丽玫瑰般的爱情。

可是决定喜欢他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可能结婚生子了。

“我都要结婚了，你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啊？”他设计着自己的婚礼，嘴角的笑就没有停过。

我结不了婚了啊，青松。

“不知道。”我平静的笑着，“我一无钱二无美色，更不体贴，只有一副正在腐烂的躯体。”

他以为是开玩笑，并没有在意。

我撇了他一眼，心口阵阵窒息，大约是空气不流通了。

青松的婚礼定在明年的初春，听青松说，那是他们初见的日子。

我难得的松了口气，这是我得知他们结婚以来，最轻松的一口气。我大约是不用去了。

但我又实在不甘心，十年隐秘的暗恋，酸涩得让人窒息，然而心中的一点爱意，又跨过了时间的长度，经久不绝。

我想我还可以有个十年，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陪着他。

可我快死了，死在他们如胶似漆幸福美满中。

“咳咳咳咳”嘴里混合着熟悉的铁腥味，我没有管他，而是拿出一根烟，静静抽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暗恋的苦涩越发让人难以忍受，我只能在烟雾缭绕里，虚化了自己和青松。朦朦胧胧间，青松抬手拍了下他的头，风一吹，散了一地。

其实我很信命，天理昭昭因果循环，这些我很相信。可当遇见青松后，我便不信了。我自问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却要我求不得，死别离。

03

失算了，我竟然没有在他们举行婚礼前死去，哪怕我将烟当饭抽，不争气的身体在此刻显得格外争气。

深深呼吸一口气，我不能在青松的婚礼上出乱子，不能露出悲戚的神情，这本是个喜庆的日子。

帅哥配美女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像阴阳调和。

难过的也不过只有我一个罢了，人人都在举杯庆祝，这种符合天地运行的婚礼。

有些想笑，扯了扯嘴角，没动。

“荷华，荷华，你快给我们送上祝词啊！今天可是你兄弟我结婚呢！”

佳人在侧，他容光焕发，恍惚间，我仿佛闻到了微醺的阳光。

“天地为杯，言语为酒，第一杯愿两位事业步步高升，对影成双无惧夜凉，第二杯愿两位所遇皆是良人，殊途同归共白首，第三杯愿两位一生无忧，喜乐安康。”

耳边传来女子的嬉笑和温柔而又熟悉的声音，应该是对我说的，只是实在听不清楚了。

04

后来怎么回家的？我也不太清楚。

只记得胸口沉重的疼痛，咳嗽怎么也停不下来，铁腥味怎么也压不下去。

直到此时此刻，我脑子里还想着青松。抖着手拿出一根烟，我想着，最后再见一次面吧，不需要真人，只是透过烟雾，朦胧的看上一眼也好。

大约是这要求太过任性了，打火机怎么也找不到。

我仰躺在沙发上，有些颓废，慢慢地，咳嗽声小了下去。

青松，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爱你呀。

春暖花开，莺飞草长的时节。

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