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烟火

记忆||傻爹

2020-07-26  本文已影响0人  牧牧与晴

                    傻  爹

      爹常说:“吃亏是福!心里不能只装着自个。”妈就嗔一句:“亏吃多就是傻子。”小时候我们总会捂着嘴偷笑,爹也不争辩,和我们一起笑,妈被逗乐了,“大傻小傻一家子。”妈气不过地说。我爹呀,傻里傻气一辈子了。

      爹是家中长子,高中毕业招工进了氮肥厂,因为有文化,入化校进修成了正式工。七十年代中后期吃公家饭特别是工人阶层,那是令人羡慕要过好日子的节奏,然而令人羡慕的“好日子”迟迟不来。爹婚后坚持不分家,一个姑姑和三个叔叔都在上学,爷爷肺气肿干不了重活,奶奶忙活一家人一日三餐就已经够呛。爹每月工资奖金都要提前计划好,我从来没有过工人家庭子女的优越感。下班后地里的农活还要干,打我记事起爹一直那么瘦,妈心疼偶尔晚上做点夜宵给他,他悄悄训斥:“一大家子人,怎么能单独开小灶。”其实也就是一碗他最爱吃的酸菜拌汤,妈没办法就尽量替他多干一点活。直到二叔、三叔高中毕业成家了,姑姑读完中师,四叔上了大学,老房子实在不够住了我家紧紧巴巴修了三间瓦房,才草草分了家。年纪轻轻的他脊背已经不再挺直。

      生活却从来不曾给过他喘息的机会,我们姐弟三个又成了新的消费对象,邻居劝他女孩子上那么多学有什么用,长大了还是别人家的。可在我们家却是百分百的“重女轻男”,我读中师,妹妹上大学。弟弟成绩差学没上成。我刚毕业妹妹又考上大学,二舅开玩笑说:“你们姐妹两个又把你爹的一栋楼房上没了。”我爹说:“娃子上学要紧,书没有白念的。”话语间透着无比的坚定和自豪。爹一年四季都穿工作服很少买新衣服,日子最难时他总是夜里独自一人在小院中抽几只闷烟,却从不让我们因为用钱发愁。那几年他的头发白的好快,脊背弯得更厉害了。

      我婚后在城里买了房子,希望他们能下来多住一些日子,妈答应得挺利索,爹总是推说地里活忙。那天他过生日,我早早就打电话让他们下来。妈来得早说爹就在城里帮二叔干活,忙完他们一起过来。下午儿子等得着急了问我:“外爷什么时候来呀!”我只好打电话询问,这通电话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原来爹干完活回家了,说身上太脏,要洗洗换一身衣服再下来,这一来一回可是3个多小时的车程呀!下午下班高峰还会堵车,我埋怨他太见外。妈说:“你们住小区里,人来人往,他怕给你们丢人。”吃饭时我还是没忍住:“爹,自己女儿家,没那么讲究。”爹只是喝着酒。每次下来他还是收拾得妥妥帖帖,也从不在我家抽烟,专门为他买的烟灰缸成了摆设。从儿子出生后,爹的笑容多了。儿子自以为是地给爷爷讲地理知识,讲“大道理”,爹总是乐呵呵地直点头。

      往后余生唯愿您一直这么“傻傻”地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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