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麦读书】五行之火与土

陶

  这是从临沧到沧源的途中，在二级公路的分叉口，我发现一处陶摊。土陶制品全部以最原始的方式加工而成。摊主既是制造者又是销售者。我个人是手作爱好者，我认为手作是对大机器和流水线制造业的微弱而有温度的对抗。流水线式的生产方式正悄无声息地毁灭人类的个性，让人类的大脑和小脑一起出现问题。

  我在陶摊前驻足的原因很简单，只在一念。当时我在想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和纬度的移动和五行的相生相克有关系。在北回归线以南的地区只有两个季节，在当时的时空节点上的气温高达30℃，我迅速地换上了夏季的衣服。然后我尝试着和摊主做简单而直接的沟通，他告诉我，带把的是茶壶，是他本人亲自烧制的，口径在10厘米到15厘米不等。小口的是酒具，用以贮藏或是分装。他告诉我制陶和心情有关，于是我拿起一个类似于日本酒具的分酒器来仔细观察，我发现在他烧制的工艺品里确实注入了他的某种情绪。他简单地给陶坯上一点釉，单说那一笔下去出来的叶子就略微不同。其实我要表达的是，一笔画不出两片相同的花或是叶子。

  意大利北部有个叫克雷莫纳的小镇，17-18C时诞生过三个伟大的制琴家族。他们分别是阿马蒂，瓜内里和斯特拉迪瓦里。他们带着情绪分解，雕刻和拼装木头，他们用情绪让木头复活成乐器。在瓜内里家族中尤其以耶稣.瓜内里最好玩。他用最旺盛的情绪为帕格尼尼制作了一把叫做Cannon的琴，这把古老的乐器现存与热那亚的市政博物馆。我朋友老王去年在意大利旅行时，碰巧摸过它。手作的物品是唯一而不可复制的。对，它还带有某种情绪和温度。

  陶是火与土的造化，这里出来了中国哲学里最朴素的命题，土是火的儿子。尘土卑微，人们用水降微尘聚集在一起，用想象力和双手为泥土塑型，让它在时间的轮子上转动轮回，用笔给它上釉，用火给它涅槃重生。在人类第一次学会用火之后，真正的文明就开始了。烧制食物让人类得以和兽类分开，我在峨眉山见过会用打火机抽烟的恒河猕猴，这些猴子是被游客教坏了的猴子。我在想野生的猴子们就算再进化一万年也学不会用火和取火。这就像佤族人在从猴子进化到人，再进化到现在也没有发明过砖瓦这样的东西，但他们是如何知道烧制陶器的呢？一路上我们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或许他们的思路就没有放在烧砖烧瓦上面。他们更愿意住在通风透凉的的毛草屋里。这就像砖瓦房取代蒙古包一样，是一种生活方式取代另一种生活方式，这种取代是从根子上面来的，让牧民彻底变成农民。用骑摩托车自嗨的方式代替骑马自嗨的方式。用卡拉OK替代长调。

  思路可以从草原回到佤山来一下，制陶的理论温度只要900摄氏度。这是一个比冶铁制铜都容易获得的物理温度。温度能够让不同的原子重新聚合，重新排列。温度能够让金属析出。温度能够让尘土变成陶器。有金属的地方就会有水，水加上温度可以让万物复苏与重生。用柴生火制陶做饭，让炊烟升起，让制作带上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