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知青生活

知青上山下乡

爸爸出生于1958年，今年刚好60岁。在他们风华正茂的青葱岁月里，正赶上一场轰轰烈烈声势浩荡的文化大革命。

那时的爸爸高中生涯有一半时间在埋头苦读知识，有一半时间在参与上山下乡运动。所以他上学时总免不了书包与锄头相互切换。

有时候他们会在城郊接受锻炼，大抵是帮助村民们刨地种菜，或者是牵线通电。

种地倒是没啥为难到他们中大部分人，毕竟从小在家早已辛勤劳作惯了。城里的同学也没有唉声叹气，权当体会农家生活吧。

至于牵线通电真有点替他们捏把汗。这还得归咎于他们的物理老师，只会讲全班都听不懂的客家话，导致全班基本靠自学应对考试和社会实践。

有时候他们也要出城去遥远的山区落脚，一住就是大半个月。于是他们通常轻装上阵，大部队赶往目的地，住在老乡家里。

有次，爸爸就住在一户子女众多的乡民家。他们家有7个孩子，除了大女儿外，其他都比爸爸小，最小的孩子还在嗷嗷待哺中。

这家人极其贫穷，没有青菜吃，都是豆角叶炒猪油充饥裹腹。爸爸虽然也是农村出身，但从没见过如此穷困潦倒的情景，总是不大敢动筷子夹菜配饭，生怕后来者无菜可吃。

不过这家人一直对爸爸很好，总让他先吃饱喝足再上桌吃饭。爸爸也觉得给他家添麻烦，一直过意不去。他总是好言相劝也没能改变那家人的待客之道，只好更加努力地帮助他们收地种地。

一般晚饭后，爸爸就会洗衣除垢，再倒头睡觉以便继续明天的任务。

而他的同桌盐叔是全班最羡慕的人，被分配到光棍乡民家，除了收地种地，连洗衣服这件事也丢给乡民料理，实在悠哉得很。

可能光棍乡民感觉他的到来无比热闹，好像多了一个亲人一样，就如此厚爱他吧。

事实也如爸爸所说。村里的人都对他们特别好，有种对知识青年的崇拜之情吧。

半个月很快过去，爸爸他们即将离开那座村庄。村里原本策划为他们举办欢送会，但爸爸他们都觉得太麻烦。

那天，大多数人给自家的乡民都留了封告别道歉信。据说信的结尾基本是:请放心,我还会回来看望你们。

夜里，爸爸、盐叔和另外一个同学就相约集中连夜逃跑先行离开了。

一路上，三个人一直愧疚难当自己的不辞而别，但他们坚信乡民会原谅他们。

山里的路特别不好走，就算不是十八弯也是崎岖泥泞，又是夜路，一路上还有飞禽走兽发出来的怪声，听得他们毛骨悚然。说不定一会就能冒出大蟒蛇，又或许是狼，谁知道呢？

况且几个年轻小伙还是头一次走山路，着实吓个不清。可都上路了，那还能走回头路吗？

也不知道经历了多久和多少恐惧挣扎的心路历程，他们熬到天亮回到县城。

多少年后，爸爸回忆起他们哥仨结伴而行赶夜路的情景还特别后怕。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他们40岁的同学聚会。大家相谈甚欢之后终于记起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高中下乡那会的承诺。

于是，他们又组织大队人马一起回到当初的山里认亲叙旧。

当年那个早已两鬓斑白的乡民见到爸爸就开始数落一番:“你小子怎么说走就走，招呼也不打一声。你以为留封信我就会原谅你，走，回头我再给你算账。”爸爸笑了笑任凭他继续叨念。

不出意外，光棍老爷爷也是这样如出一辙地数落盐叔。盐叔也是全班欠人情最多的人，更加有愧于心吧！

其他人也都相应为他们当年的行为买单。

当老乡民把爸爸带回家后，怒气也消散了。一边给爸爸泡茶一边聊家常。最主要是把他当年的担心说了出来。

他意味深长地对爸爸说:“你不知道我当时多么害怕你走不出山，可我又不知道你走哪条路，不知道怎么去追赶你，还好总算看到你了。”

爸爸听完没有把他当初的顾虑说出来，只是诚心诚意地道歉寻求谅解。

临别时，乡民们都自发欢送当年的知青，像是在弥补未完的过往。

可能因为爸爸生活在末知青年代，不用长期驻守异地他乡生活劳作，只是城乡来回往返。他们没有其它地方出现的知青问题，比如中途逃跑、受不了苦之类，但也用自己的汗水书写了那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