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又别离,我不愿意再远行 了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一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醉酒的样子。大一那年夏天,父亲出了车祸,真是祸不单行的日子,母亲又病重,我从济南到徐州,打算去医院看望父亲。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东西在病房里狼藉的摆放着,又想起母亲,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父亲瞧见我,说,“天热,桌上有梨,吃个解暑。”
人生的意义也许永远没有答案,但也要尽情感受这种没有答案的人生我拿着梨说出去洗洗,出了病房,我蹲在墙角又不停的哭,帮父亲办理一些手续后,我决定回家看看母亲,从小一直觉得威武霸气的母亲,那一刻却显得那么瘦弱,我强忍着眼中的泪光,问母亲热不热。母亲缓慢的起身,倚坐在床上,问我渴不渴,说冰箱里有姐姐买的西瓜吃了解暑。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惨淡,一半给了车祸赔偿,一半用于父母亲的治疗。很快假期过去了,我也得回学校读书,父亲也早已出院。
走的那天,是母亲化疗的日子,我的内心早已翻天覆地。姐姐在医院陪伴母亲,家中剩下父亲和我四岁的小侄女。有朋友约去逛,逗留了半日;下午便上车北去。父亲因为身体没有完全康复,本已说定不送我,叫他的朋友里一个熟识的人开车送我。他再三嘱咐,甚是仔细。但他还是不放心,怕不妥帖;颇踌躇了一会。其实我那年已十九岁,外地出行已来往过两三次,是没有甚么要紧的了。他左打一个电话又打一个电话,终于决定还是要自己送我去。我再三回劝他不用去;他只说,“不要紧,不妨事!”
匆匆啊车站门口,父亲要给我买水。我说我自己去,他说不行,把小侄女丟给我,向着马路那边的小商店走去。约么十分钟的样子,父亲提着一大袋子的东西回来了,满满一袋子吃食,我拿了一些给小侄女,父亲不让,说待会再买。
进了车站,我买票,他忙着照看行李。安检完了,检票员不让父亲送,他一直说个不停试图说服检票员。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他说话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但他终于成功说服了检票员,就送我上车。他给我拣定了靠窗子的一张椅子;我将他给我买的吃食放好。他嘱我路上小心,路上警醒点,空调开小点,不要受凉。又嘱托司机好好照应我。我心里暗笑他的迂;他们只认得钱,托他们简直是啥用都没有!而且我这样大年纪的人,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么?唉,我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太聪明了!
一时间,我的眼中只有落叶小侄女一直吵着要去买吃的,我说,“爸,车快开了,你走吧。”他望车外看了看,说“天快要下雨了,没带伞吧,我去给你买把伞。”我一再推脱,说不用了,用不到。父亲犟不过我只好顺从了我。
父亲下了车,给小侄女买了棒棒糖,就一直站在车外直到车开。半小时的时间,我第一次觉得是那样的漫长。
车外的父亲是山,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车内的我,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父亲是个胖子,自然容易热些,父亲抬起左手擦去额头的汗水,右手拉着小侄女的小手。我下车催促他走,他不肯。非要等着车走才可以。
我看见他,穿着长袖T恤,马裤,一动不动站在铁栏边,一会抬手擦汗,一会又安抚小侄女说马上走。由于肩膀上用了钢板,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着急的面容,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车已开了,我扒着窗子挥手再见,父亲向我招手。车开的远了,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车辆人群,再也找不着了,我便转过身来,我的眼泪又来了。
每一个远行客都欠父母一个陪伴而如今21岁的我,又乘车远行了,火车外的天灰蒙蒙的,我又想起了父亲送我来时的情景,站在车外看着我离开,不一样的是像山一样的父亲落了泪。